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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舟记》原著小说《娇藏》作者:狂上加狂第131章破镜重圆抉择_白皙皮肤的韩系idol,从小配角到男三再到男主角,他离大爆不远了

作者:投稿 时间:2024-12-01
  • 《柳舟记》原著小说《娇藏》作者:狂上加狂第131章破镜重圆抉择

    第131章

    听了柳眠棠的问话,崔芙冷笑道:“还能什么意思,我离了郭家后,他家一门心思想找个更好的,却发现偌大的庆国公府在京城的地界里连屁都不是。想要高攀,人家嫌弃他家家风不正,妾侍乌烟瘴气,婆婆为人刁钻。可若要低就,找个庶女填房,那位庆国公夫人又是眼高于顶,一百个看不上。加上弟弟最近仕途很顺,稳坐兵司的交椅。结果这般比较来,比较去,他家又觉得我好了,郭奕几次跟我写信,有想要破镜重圆的意思……”

    柳眠棠听了眉毛一立道:“放屁,破镜子摔碎,还有必要再圆?他家是去了妾侍,还是盖氏死了?若是这两样还在,有必要回那个苦坑?姐姐你莫要糊涂,万万不能心软啊!”

    一气之下,辛苦经年学得的礼仪全都忘了干净,陆大当家的匪气全开,只差骂那庆国公府的十八代祖宗了。

    崔芙看她动了气,连忙过来拍后背道:“我的小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扯着嗓说话,仔细将孩儿震出来!放心,我如今日子过得这么舒心,如何能回去受他们的闲气。倒是你,可万万别出了什么意外,不然碰破一点皮儿,外面都要疯传是我家行舟施暴,打了你呢!”

    眠棠顺过这口气,噗嗤一笑:“怎么?现在还有人说他苛待着我?”

    崔芙瞪她一眼道:“你久久不在人前露面了,自然是闲人编排王府是非,甚至还有人吃饱了撑的,要给行舟早早备下……算了,那些个闲话,不说也罢。”

    不知为何,崔芙说到一半便急急住口了。

    可是柳眠棠多聪慧的一个人,立刻就猜到了,只看着崔芙的眼睛问道:“怎么?有人给王爷早早备下了续弦的人选了?”

    崔芙懊悔自己一时失言,连忙补救道:“都是些攀附权贵之人的臆想,行舟自然不会搭理。”

    柳眠棠也有些叹服,虽然她也知道京城里称头极品的未婚男子有些紧俏,可是人家正妻还在,就早早地张罗续弦,真是有些够了!

    既然崔芙说漏了嘴,眠棠闲得无事,又刨根问底问了问,都是哪些姑娘家。

    崔芙这几日参加宴会时,也总有人跟她推荐适宜的未来弟妹人选,还真是记下了不少名姓。

    虽然她原本不想说,可耐不住现任弟妹是个套话的高手,一来一往没几句的功夫,就被她套了个底掉。

    等崔芙说了,眠棠心里却有些赌气了,但是听家世才学,这些女子竟然都不差啊!

    所以等崔行舟回府时,眠棠忍不住吐槽道:“那郭家苛待儿媳妇,就无人敢将好好的闺女嫁入他们庆国公府了。怎么你这个谋害正妻的,反而有人早早地等着给你续弦,都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想不开,要往火坑里跳?”

    崔行舟盘腿坐在暖炕上,一边吃着饭,一边瞟着她道:“想不开的倒是很多,名花太多,一时记不起来了。你这占坑位的也要懂得珍惜,若是自己想不开了挪挪位置,立时有人替了你。”

    柳眠棠撇了撇嘴,知道崔行舟是在故意气她,于是道:“那你就多备几个,免得真有个马高蹬短的,无人照拂你的衣食冷暖。”

    崔行舟虽然先起了头,可是听闻柳眠棠往生死上引时,却一百个不高兴,立刻重重放下碗筷道:“什么话都乱讲!一会念段佛经,清一清晦气!”

    柳眠棠将脸儿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不是说我壮如母牛吗,怕个什么?”

    崔行舟没有说话,只单手搂住了她。

    他以前真没觉得妇人生产会怎么样。可是最近烦人的苍蝇总是嗡嗡地往前凑,虽然都被他毫不留情地申斥了,可心里到底是被膈应着了。

    于是他光是接产的稳婆就请了不下六个,妇科的名医更是请了几个在府里长备着。

    现在他听不得难产,意外,马高蹬短一类的词,因为这个,眠棠总是犯口忌,被他迫着都念了半本般若心经了。

    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眠棠从他搂着自己的臂膀那紧绷的力度里,也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听姐姐崔芙讲,女人快要生产前,难免胡思乱想,带些紧张。

    没想到等到了她的府上却正好相反,他这个男人倒比要生产的女子还要紧张兮兮。

    看他一直不说话,眠棠只好伸手跟他的大掌交握住道:“你既然这么好,我自然不能将你让给别人,要死死占着京城第一等的美男子呢!”

    崔行舟面无表情道:“还敢说‘死’字!再多念几页佛经!”

    眠棠终于垮了脸道:“你再让我念,我便剃了头发去做姑子,赵侯爷可跟我说过,你当初就想利用完我,将我送到尼姑庵子里自生自灭!”

    崔行舟一看她翻旧账,自然也有些心虚,赶紧转移了话题,松缓了表情,摸着她隆起的肚子道:“你可要做个乖巧的孩儿,莫让你的娘亲遭罪,不然的话,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就在这时,那肚子突然鼓起了一小块,若是细细看,还是个小脚丫子的形状。

    崔行舟忍不住将脸贴过去,让小娃先踹踹老子的脸。

    眠棠看着崔行舟难得的孩子气,忍不住噗嗤一笑。她现在真是盼着肚子的娃娃早些出来,好让她好好的抱一抱,亲一亲呢。

    不过提起眠棠生产,崔行舟倒是说起一件事情,那就是母亲楚太妃也要来京城了。

    当初崔行舟不让母亲跟来,是因为他初到京城吉凶未卜。

    而今淮阳王已经在兵司立稳了脚跟,并非初来时两眼一抹黑的情状。

    而楚太妃在眞州思念儿子有些心中郁结,所以崔行舟打算这次叫人接母亲来到京城定居下来。

    眠棠听了也很高兴:“好啊,算一算,母亲来时我正好生产,她老人家一直念叨着怕抱不上孙子,这次倒不用担心了。”

    不过当崔芙知道母亲要来京城时,却有些闹心。

    因为怕楚太妃挂心,她一直没有说自己跟郭奕和离的事情,如今母亲来了京城可就纸里包不住火了。

    眠棠倒是劝她:“既然都是你弟弟一力操办的,母亲要是骂人就骂他好了,姐姐莫要担心,做母亲的都是疼爱自己女儿的,听了郭家的行事,还能向着他们不成?”

    崔芙道:“我倒不是怕母亲骂我,只是解释起来也平添嗦,更怕庆国公府到母亲面前搬弄是非……”

    眠棠笑了笑:“当初姐姐是他家的儿媳妇,我们淮阳王府都没怕他家,怎么现在还能因为他家瞻前顾后的?”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下人又来禀报说是庆国公府来人要接锦儿了,没等崔芙开口,眠棠就吩咐道:“去,跟庆国公府的人说,锦儿病了,怕见风,今日是接不得了,等什么时候我们淮阳王府告诉他家病好了,再来接吧。”

    锦儿能吃能喝,当然没病,可是既然庆国公府的人不修口德,什么都跟孩子说,那还是别来接了。

    那庆国公府的人去接锦儿,却碰了满头灰,便灰溜溜地回来禀报了。

    庆国公夫人盖氏听了,气得一扔手里的茶盏道:“他淮阳王府好生霸道,难道是忘了,这是我们庆国公府的嫡孙寄养在他家,怎么还有不让我们见的道理?”

    一旁的庆国公倒还算明白些道理,冷哼一声道:“以前他家都让见,为何现在不让,你也不想想你做的事情,非要在黄毛小儿面前搬弄是非,竟然让他跟崔芙说莫要改嫁!你当淮阳王府里的都是傻子不成?锦儿说了,他们必定猜出是你在搬弄是非,岂会舒服?”

    盖氏听了,不服气道:“说起来,都是因为淮阳王色迷心窍,竟然娶了个土匪出身的女子入门。想当初,崔芙嫁入我们家来可一直都好好的,就是回了一趟娘家,受了那女匪头子的挑唆,便闹着跟我儿子和离!他们淮阳王府里也没有个顶门立户的老人家,我们郭家受的委屈,竟没有地方说理去。”

    庆国公斜瞪了她一眼道:“若不是你找茬,让崔芙滑了胎,他家怎么会提和离?而且你得给我想清楚,现在淮阳王在兵司里越坐越稳,万岁倚重着他,宫家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你这般凭白再得罪崔家,他家可不会拿咱家当亲戚相待了。赶明儿挑个日子,趁着能跟崔芙碰面时,你须得跟她赔个不是,将这件事儿折过去。”

    盖氏却不认得庆国公的想法:“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嫁入我们郭家这么久,难道没有半点留恋?我儿子也是一表人才,并非那些油腻俗物。也许她也后悔当初太冲动,想着要跟我们儿子破镜重圆呢。”

    庆国公这次倒是希望自己夫人说得是真的。

    现在朝堂上乃是三足鼎立之势。万岁的东宫旧部,皇太后以及宫家暗撑的绥王一党,还有就是淮阳王的眞州一派。

    可惜他庆国公府哪一派都靠不上,儿子的前途晦暗不明,若是能跟淮阳王府恢复姻亲,就再好不过了。

    第132章

    庆国公府在失去儿媳崔芙后,陡然觉得她并没有先前觉得的那么不堪,于是又萌生复合之意。

    毕竟这对曾经的夫妻间还有个孩儿,崔芙若是感念旧情,他们郭家再说些软话,表达下歉意,说不定就能挽转回来呢。

    庆国公府算盘打得啪啪直响不提,这边楚太妃进京的路上那是火急火燎。

    崔行舟向来是主意大的,竟然一直隐瞒着崔芙和离的事情不说。直到半途,才让前去接应的管事缓缓透漏了些情况。

    楚太妃登时有些发懵,只觉得自己当初实在不该留在眞州,任着一双儿女去京城里作妖。

    若是她在,可不能这般任性地让女儿和离了……可是关于柳眠棠的出身,也……也太离谱了吧?

    “姐姐,你看我就说吧,你还不信,现在都印证了我所言非虚吧?”

    说话的正是廉楚氏。

    她的女婿五爷崔行迪在靠近京城的庆丰镇买了田庄和商行,跟友人合伙做了些买卖营生,最近做得风生水起。

    所以就在崔行舟进京不久,崔行迪也离开眞州去庆丰镇打点生意去了,只留下新婚的妻子廉苪兰独在家中。

    老五成亲后,便自立府门,并不跟王府公中同过。偌大的王府只剩下楚太妃一人,未免孤单寂寞,只能勤奋参加各种茶宴感受下人间热闹。

    一来二去,原本几乎断绝的姐妹情谊又捡拾起了几分。

    楚太妃原本就是个对妹妹狠绝不起来的人,只不过现在跟廉楚氏相处起来,再不像以前那般言听计从就是了。

    前些阵子,廉楚氏突然神秘兮兮地来说崔芙在京城与郭家和离了。楚太妃还当妹妹搬弄是非的老毛病又犯了,压根不信,还狠狠申斥了她一通。

    后来说得就更离谱了,她竟然说儿媳柳眠棠竟然是匪头子陆文!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当时气得楚太妃又给妹妹翻脸了。

    可是后来,从京城里回来的人竟然也这么说。

    所谓三人成虎,慢慢的楚太妃心里也有些不落地。可又不好直接写信问儿子,崔芙和离没有?柳眠棠以前可曾打家劫舍过?

    崔行舟的信上也实在没有什么细节。

    最后她到底是按捺不住,闹着要去京城了,几次写信催促崔行舟,这才成行。

    廉楚氏一看有现成的官兵护送船队,便也想跟着去京城里走一遭,顺便送了女儿去与姑爷团聚。

    廉楚氏开了口,楚太妃觉得带她们一程也算不上什么难事,便让廉苪兰与廉楚一并坐船来京城了。

    说实在的,廉楚氏这次跟来,是有心看热闹的。

    当初崔行舟不要她家里养得规规矩矩的女儿,却偏要一意娶个小门小户的柳眠棠。

    廉楚氏原以为,柳眠棠当过崔行舟的外室就够可以的了,没想到这位姑娘先前竟然还当过匪!

    对于这点传闻,廉楚氏确信无疑。毕竟当初她可是被柳眠棠刀架在脖子上。

    有时候廉楚氏做恶梦时,都能梦见柳眠棠当时瞪向自己杀意腾腾的眼神,真像两把刀子,钉住自己不动。

    现在想来,哪个良家的女子会有这般凶悍,又身手利落,若说她是仰山上的悍匪就合情合理了!

    心有余悸之余,廉楚氏又期盼着看到姐姐悔不当初的懊悔神情,这才有十分的动力,忍受着一路来的舟车劳顿,也要看一看姐姐惊闻外王府丑闻时,被雷劈一般的样子。

    当大船靠岸时,早有王府的车马前来接应。

    虽然老五崔行迪在靠近京城的庆丰镇自有府宅,但是到了京城根底下,廉苪兰这个做嫂子的也应该去跟弟妹问安看望一下才好。

    于是廉家母女便又跟着楚太妃去了淮阳王府。

    柳眠棠这几日就要生了,每日总会宫缩几次,几位郎中轮番看了胎位,都说王妃的胎养得太好,个头略大了些,恐怕不好生。

    所以柳眠棠这几日的饮食都减了分量,成日里在院子里走一走,生怕肚子里孩儿再长大些。

    楚太妃一行人到了王府时,眠棠由着崔行舟搀扶,一起去见楚太妃。

    就算肚子里有千万句要说的话,可看着眠棠腆着肚子,一副快要生了的样子,楚太妃也顾不得问了,只顾着看眠棠的肚子,直说怎么这么大,待分娩时可好生?

    崔行舟今日因为要迎母亲,也没有出府,听母亲说眠棠的肚子大,脸色也不大好。

    不过眠棠倒是笑着一一应答,只说一切都好。

    照着廉楚氏先前的臆想,这柳眠棠隐瞒作匪的过往嫁入崔家,如今东窗事发,崔行舟绝对不会给这女人好脸。

    可是等真见面了一看,那崔行舟居然寸步不离这女人,说话时甚至还会顺手替她揉捏手腕。

    生养过孩子的女子都知道,临近生产时,有时会手脚水肿发胀。看那王爷娴熟的手法,平日里定然是没少替柳眠棠揉捏,才会这般娴熟。

    这么看上去,他俩便是依旧恩爱得很,哪里像撕破脸争吵过的样子?

    再说崔芙,看上去竟然比在眞州时明艳光彩了许多,也不像是失了婚姻孤苦彷徨的样子。

    楚太妃原先只听说了崔芙和离,并不知其中的许多原委细节。

    等到崔芙一一道来,尤其是说到被庆国公夫人磋磨得滑胎时,饶是温婉的楚太妃也气得浑身哆嗦。

    她的丈夫便是妾侍成群的人,女儿受的苦楚她如何不知?这就是女儿有个争气的弟弟,没有任着郭家磋磨,这才算是让女儿捡了条命回来!

    就像柳眠棠说的那般,女儿到底是王府里出来的,就算想要改嫁,哪样的男人找不到?何须跟着郭奕受气!

    廉楚氏满怀着看戏的瘾头,一路从眞州奔波而来,竟然没看到一出像样的,一时失落无比。

    眼看着楚太妃问不到点子上,心里也是发急,再顾不得廉苪兰对她的叮嘱,话里有话地问道:“太妃偏居眞州,消息自然不如京城里灵通,先前听得风啊雨啊的,只把太妃吓得够呛。你说说,现在的流言蜚语是多么不靠谱,居然还有人说王妃先前曾经作匪……哎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廉苪兰手里的一碗热茶突然就泼在了廉楚氏的腿上,烫得她立刻蹦了起来。

    廉苪兰敛眉跟母亲道歉,挥手让丫鬟搀扶着母亲换衣服,也总算是打断了廉楚氏讨人厌的揭短之言。

    柳眠棠在一旁看得分明,觉得自己的这位庶嫂似乎识趣了不少,最起码比眼皮子浅得像水坑的廉楚氏要强上许多。

    柳眠棠不是个爱记仇的,她向来是个你敬我一尺,我便还你一丈之人。

    如今廉苪兰嫁给了崔行舟的庶兄,若是能就此老实过日子,那么场面上的礼节客气总是要维持的。

    现在崔行舟乃朝中肱骨之臣,原本这家里的丑闻就有些繁多,若是再闹出什么迫害庶兄亲眷的话头来,到底是对崔行舟的官威有伤害。

    所以廉苪兰懂情懂趣,柳眠棠自然也能做出个好弟妹的样子来,只微笑着询问她的近况,有略关心了庶兄的身体可否安康。

    所以待到酒菜排布摆开时,一场家宴也算吃得甚是和谐。

    姨妈廉楚氏可能被女儿私下里提点了,虽然还是一脸的不虞,但没有再说什么招人烦的话来。

    眠棠略问了问五爷的近况,只听说他现在并不在庆丰,而是去外地选买铺子去了。

    自从分家以后,五爷虽然撑着病体,但很明显上进了许多,并非一味靠着崔行舟分给他的田产,而是努力营商了起来。

    他身有残疾,不能科考入仕,又因为是庶子,不能承袭王位,除了坐吃分来的家产外,自己经商赚钱,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一场家宴后,廉苪兰并没有打算叨扰太久,又再次打断了母亲想要在王府留上几日,好在京城里逛一逛的话题,只说五爷快要返家,她急着去庆丰镇收拾妥当,好跟五爷团圆。

    既然如此,眠棠自然也不会多挽留,只让李妈妈找管事备足了些日用的器具被褥布匹,给廉苪兰装车送去,免得她落脚时府宅里缺少东西。

    当廉氏母女出来时,廉楚氏一脸的不虞:“行迪那个破宅院,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不是说一直没有来得及扩建修缮吗?你急火火地去那作甚?还不如再王府里吃住几日,逛买东西,也方便些!”

    廉苪兰现在看母亲,就跟看不长脑子的粗人一般,眼神里满是鄙薄,只冷冷道:“你没看见柳眠棠快要生了吗?还在那赖着作甚?”

    廉楚氏疑惑道:“她生她的,自有稳婆郎中应承着,又不用你我接生,有什么相干?”

    廉苪兰轻声道:“她若是生得顺,自然跟我们不相干,可若是不顺,我们这些外来的,岂不是第一个要担上嫌疑,解释都解释不清?”

    廉楚氏觉得女儿的这话有些古怪:“什么叫她生得不顺,我们就有嫌疑?倒像是有人会害得她生产不顺一般?”

    廉苪兰没有在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车外,心里却是冷冷一笑,只怕这满京城里,想要淮桑县主死在生产关卡的人,不会太少呢!

    第133章

    王府里有了婆婆坐镇,便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虽然先前怀孕生子的事情都有李妈妈张罗,但太妃到了后,又是一一细细询问了一番。

    因为淮阳王甚得隆宠,赏赐下了不少的东西。而石皇后出了月子后,为了便是对淮阳王妃的亲厚,竟然还亲自到了王府探视一趟。

    楚太妃看着石皇后与眠棠亲切相谈的样子,似乎除了君臣之谊外,私情也甚好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宽,

    这眠棠在京城里的境遇,看来并不像眞州乡野里传得那般不堪。

    不过私下里,楚太妃也唤了崔行舟细问柳眠棠曾经为匪的事情。

    淮阳王回答得甚是干脆:“她是曾为匪。”

    楚太妃倒吸了一口气冷气,还没等下一口气松缓出来,淮阳王又道:“若是普通的女子,怕是撑不起王府一摊子的事情,她有勇有谋,甚是能替儿子分忧。母亲真是好福份,有这么能干的儿媳妇!”

    楚太妃伸手点着崔行舟道:“我是上辈子造孽,好大的罪孽,才生出你这么个气人的逆子!这么大的事情,竟也瞒着我……她……可真改好了?”

    崔行舟挑眉道:“原也是年纪小,被人带偏了才行差走错的。如今跟着我,自然能学好,母亲以后莫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就是了。”

    儿子儿媳妇都是有大能耐的,楚太妃娇柔的性子又能如何?而且当初王府遭难时,若是没有柳眠棠审时度势一力张罗,便要遭受灭顶之灾,楚太妃虽然恼着柳眠棠居然这般出身,可也没法说些什么。

    可是妹妹廉楚氏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却忍不住浮上了心头——“她既然为匪,当初淮阳府遭难,说不定乃是她设下的计谋,只装成解救王府的英雄,好博得姐姐你的欢心呢……”

    楚太妃的嘴张了又张,到底忍住没说。不管怎么样,柳眠棠都怀着崔家的骨肉呢,这个关节,她没法说出心内的疑虑。

    不过私下里,她倒是跟女儿崔芙嘟囔了一嘴。

    崔芙没好气地问母亲这怪话是不是从廉姨妈的嘴里听来的?

    “母亲,您还真当人家扒着要嫁入王府啊?竟然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讨你的欢心?要知道当初为了求娶她,你弟弟是从西北一路追撵到了西州,就差上门抢亲了,那人家还差点不乐意呢!”

    崔芙这些日子总是参加诗社,倒是没少跟李大人见面,在诗社里同坐饮茶时,李大人也是将当年王爷求娶王妃的事情,与她闲聊笑谈了一番。

    楚太妃也是头一次听,只半张着嘴,有些傻眼一向清冷高傲的儿子竟然这般低三下四过。

    说到这里,崔芙叹了一口气道,“有时候,我还挺羡慕她的,当初因为不满父亲给定的婚事,便半路落跑去了仰山,虽是为贼,倒也不曾委屈了自己……”

    说到这,崔芙便没有再说下去。她的人生跟弟妹真是截然相反,一辈子循规蹈矩。年少时,她也曾经有过心动的感觉,杏花荫下,年轻的才子与她赠诗传情,指尖相碰间,是情窦初开的甜蜜。

    可惜她知他门楣太低,终究不能在一起。想清楚之后,便刻意回避着不跟他再相见,只接受了父亲的安排嫁入庆国公府,开始循规蹈矩,冷暖自知的日子。

    而今,崔芙午夜梦回时也总在想,若她是柳眠棠那般的性情,可会在郭家忍耐这么久?当初又会不会错过那般痴情的良人?

    这么一想,她倒是羡慕柳眠棠的大胆洒脱,最起码,柳眠棠一定不曾委屈过自己的内心……

    想着那人前日里偷偷在花园里问她,可愿嫁他为妻,携手到老时,崔芙一时间更恨自己踌躇不前。

    可是有些情,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想来他也不过是追忆年少时的美好,才立意要娶她,以后清淡,或者被人说闲话的时候,只怕是要后悔的。

    而且如今她还有锦儿,若是锦儿不愿她改嫁,她如何能不管不顾地再嫁?

    一时间,崔芙想到了自己的机遇,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眠棠也知婆婆此来,必定是要问与自己有关的传言。这日私下里跟崔行舟以前给腹内的孩儿取名字时,便问他母亲说了什么。

    崔行舟道:“她能说什么,不过担心你肚子太大,难以顺产罢了。”

    眠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叹气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生,这几日总被压得喘不过气儿来,李妈妈说,若是再赖在我肚子里几日,只怕又要大一圈……”

    崔行舟捏住了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不准给我胡思乱想,一大一小都会平平安安的……”

    就在他有力一握时,眠棠突然变了脸色,失声喊道:“疼……”

    崔行舟以为自己太过用力,连忙松手,可是柳眠棠却依然没有松劲儿的样子,只半张着嘴,宫缩得说不出话来,待缓过一口气时,才急急道:“快……我可能快要生了!”

    崔行舟愣了一愣,连忙喊着丫鬟婆子。

    一时间整个王府内院都动了起来,准备给王妃接生,虽然柳眠棠有了痛感,又破了羊水,可到真正发力要生时,还需得时间。

    内院里各色人等进出不断,忙碌异常,就连外院之人也是随时待命,不得休息。

    可就在准备妥当时,府宅外突然传来有人砸门的声音。待门房问询时,才发现居然是宫里来人传太皇太后的懿旨。

    宫里的懿旨,不能不接。崔行舟只能去前厅接旨。

    往前厅行走时,莫如小声道:“王爷,王府门外还有一队禁军,看着不甚寻常……”

    崔行舟大步流星地走到前厅,从容跪下,只听那来使一脸肃穆说道:“万岁服了淮阳王呈的虎鞭,突然身子大不适,如今御医正在救治外岁,还请淮阳王跟杂家走一趟,将事情搞清楚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万岁服用了虎鞭熬煮的补汤,可是刚刚饮下不消片刻,就觉得腹内绞痛,疼得满地打滚,待御医前来诊治时,发现陛下隐隐有中毒的迹象。

    太皇太后震怒,命人将御膳房和太医院的相关人等一并拿下。可是有人却说是这药材本身带毒,须得从源头查起。

    淮阳王微微皱眉,这太监说的虎鞭,乃是上次他跟随陛下打猎时捕获所得。

    当时老虎被剥皮拆解,一并分了的,就算外岁真吃出了问题,也该问询宫里制药的御医,与他何干?

    可是那来使却是一脸肃穆道:“不光是王爷须得入宫一趟,你府里所有的会用药的郎中也要一并带走,入宫细审!”

    崔行舟听到这里,腾地站起身来,厉声道:“本王的王妃正在生产,府里正是要用郎中的时候,你们却来要将郎中都带走审问,安的是什么心思?”

    那太监也冷冷道::“如今万岁服了王爷呈现的虎鞭,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王爷倒是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妻儿,真是枉为人臣!别家的女人都生孩子,也没见她们备下这么多的郎中……我看王爷在王府里囤了这么多善使药石的郎中,是别有居心,要研制些个隐秘的药方子吧?”

    来使仗着自己是太后太后身边的人,出言甚是无状,一下子就给淮阳王扣上了私自配毒,谋害圣上的罪状。

    淮阳王虽然也有亲兵,却在离府较远的西营,远水不解近渴。

    此时禁军封门,若是与宫里来人对抗,不但坐实了意欲谋反的罪状,而打斗起来,一定祸及内院,让正在生产的眠棠受了池鱼之殃。

    那来使也看出了崔行舟的顾忌,冷笑道:“淮阳王,杂家这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待王爷亲去,说明了原委,查明了真相,自然就能回府抱一抱刚出生的孩儿了……听说老王妃也从眞州赶来了,这一大家子人的安危可都在王爷您的一念之间啊!”

    崔行舟死死盯着那太监的眼睛,最后沉声道:“好,我跟你们走!”

    来使笑道:“这就对了,事情说开了也就无事了……来人,将府里的郎中全都带走!”

    也不知那太监是从何处得来的名单,竟然将王府的郎中名姓摸得底掉,甚至连相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就算想调包留下几个都不可能。

    崔芙和楚太妃在一旁看着,急得都不行——眠棠的肚子那么大,一会若是使不出气力,必定是要郎中施针的,现在全带走了,生产岂不是变得异常凶险?

    崔行舟却拍了拍母亲的手臂道:“母亲,府里的事务都交给你了,且替我看着些……”

    说完,他便跟随来使出府门,被押上了马车一路匆匆而去了。

    可惜楚太妃哪里是能拿主意的人,无措之下,只哭着问崔芙该怎么办。

    崔芙到底比太妃强上一些,道:“眼下宫里的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可是眠棠一定要顺利生产……既然府里没了郎中,就赶紧再去府外请,总要有几个能用的在府里……”

    太妃一听,是这个道理,连忙命人去府外请郎中。

    可是那管事一出门才发现,整个王府的几个门都被封禁上了。

    封门的禁军直道,是受了刑司的命令,严防王府有人私逃串供,闲杂人定,一律不得出府!

    就在这时,内院里也乱了套,一个稳婆满手鲜血地跑了出来,带着哭腔道:“不好了,王妃难产,怎么都生不下来,须得郎中施针蓄力啊!”

    她的嗓门甚大,一时间内外院都知道了王妃难产的消息。

    在联想道先前流传甚久的谣言,说是王爷心里压根容不得王妃,生产时必定血崩……大家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了。

    可是他们心里却都是哀叹,美人命薄,看来淮阳王妃是熬不过今夜的关卡了!

    第134章

    果不其然,一盆盆热水送进去后,不多时,就是一盆盆殷红的血水被送了出来。

    光看那出血量,就能猜出这人是不行了!

    楚太妃有些熬不住这样的阵仗,只一阵目眩,便被李妈妈扶着去寝院休息去了。崔芙心里也是一阵紧缩。

    弟弟行舟有多爱重眠棠,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然知道。

    若是此番眠棠真的因为难产无医而亡,那么对弟弟不吝是沉重的打击。

    而且万岁因为食了行舟进献的虎鞭而中毒,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歹人的迫害,行舟被押入宫中也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

    此番淮阳王府当真是屋漏遭逢连夜雨。崔芙无计可施,只能双手合十,祈祷神佛保佑这对小夫妻平安。

    就在内院乱成一锅粥时,外院的后门却有人悄悄开启,然后对后门封府的禁军小声说道:“给主子传话,这内院里的已经不行了,送出的还几盆血水,看起来是血崩了……”

    其中一个小头目听了,立刻飞身上马一路疾驰,赶往绥王府报信。

    绥王正跟几位心腹幕僚一起等着宫中的消息,听闻了淮阳王妃很快要不行的消息时,登时放心下来。

    他等这一日,已经等得甚久了。当初宫家之所以愿意扶持刘淯登基,只因为刘淯是病痨鬼,当初逃出东宫时,他身上的毒素并未解除干净,已经留下了后遗症。

    扶持这样的短命鬼,以后刘霈替侄孙稳坐龙椅便也合情合理了。

    怎知刘淯登基之后,身子依旧是病歪歪的,可是子嗣绵延得甚是旺盛。而且石义宽又是个能钻营的,他这个国丈当得是风生水起,势力逐渐壮大,全然不受他的控制了。

    如今刘淯又搬来了淮阳王。

    若是再任着刘淯这般扎根巩固,那么就算是宫家发难,也难以撼动了。

    刘淯后宫佳丽甚多,可他只敬爱皇后一个,其余的佳丽难免心生怨妒之情。所以绥王借着手下方士之手,给了芸妃与刘淯相克的秘药。

    其实不光芸妃得了这迷药,还有两个妃子也都得了。

    只要刘淯与她们挨着,哪怕没有翻云覆雨,只需同寝而眠就能中招。

    但是没想到,那芸妃竟然早早涂抹身上,恰好她皮肤敏感,竟然发生溃烂,早早便暴露了毒性。

    孙芸娘恼羞成怒,自然要寻他对质。

    绥王倒是不怕她发现,反正她居心不正,若是被刘淯知道她四处寻觅下三滥的药来图谋龙子的话,一定会被刘淯所厌弃。

    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威胁芸妃借着太医院里有暗探的便利,将剩下的秘药加入到了淮阳王进献的虎鞭里。

    孙芸娘觉得自己是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她不肯依从,必定会被绥王使坏撞破隐情,她身上的皮肤溃烂迟迟不好,也是隐瞒不了太久了。

    而且绥王这般,很明显是要嫁祸给淮阳王。现在刘淯疏远她父亲的意图明显,上次惩戒撤职后,迟迟不肯复任。

    照着这般下去,她年老色衰便就此老死宫中。芸娘可不愿过这般的日子。当初她爱慕刘淯,更多的是因为刘淯能成全她以后成为皇后的美梦。

    如今美梦破碎,似乎只有无尽的梦魇。而绥王允诺一旦成事,一定会重用她的父亲,让她能够体面出宫。

    骑虎难下的芸娘虽然不信绥王之言,却很乐意构陷淮阳王。毕竟她当初陷害了眠棠断了手脚筋。

    虽然眠棠失忆,不记得大概的情形,但若留下这对夫妻,对于她来说,总有后患。

    于是权衡利弊后,孙芸娘便将那药投入了正在研磨的虎鞭之中。不过她可不希望刘淯真的一命呜呼,只暗中吩咐了太医,借口最近万岁有些上火,减了刘淯丹参的分量。

    到时候就算毒性发作,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到时候芸娘正好借着绥王的排布,除掉淮阳王夫妻。

    一时间这对义父女是各怀鬼胎,各自布置。不过父女齐心,构陷崔行舟和柳眠棠的心思确实一模一样的。

    虽然淮阳王府的内院被柳眠棠亲自梳理干净,有半点可疑之人都被赶出了内院。可外院粗使差事众多,并不是她能梳理干净的了。

    今日柳眠棠一发动时,消息便经外院传了出去,刘淯的汤饮都是经由太医院安排,今日正好呈上了虎鞭汤,当刘淯毒性发作时,太皇太后立刻摆驾万岁寝宫,亲自下懿旨来提审淮阳王。

    于是便有了先前的一幕。

    这次绥王是立意要搞臭崔行舟的名声。不然他在西北抵御外地,立下赫赫战功,深得民心,若是搞不好,反而让绥王背负上谋害忠良的骂名。

    一旦坐实淮阳王大逆不道,毒害万岁的罪证,加上他又借生产谋害正妻,让她血崩而亡,那么淮阳王便是个不忠不仁不义的东西,人人得而诛之!

    绥王谋划甚久,此番一夜之间能够得手,心情自然大好。

    不过有那幕僚心里怀有疑问:“王爷,您怎知那柳眠棠一定难产血崩呢?”

    绥王得意地一笑:“那柳眠棠市井出身,总喜欢街边小食,那王府里虽然处处防得很,可是府外却百密一疏,她总爱吃的炸糕铺和几家小食铺子里的食物,都被本王安排的人用了特制的荤油,里面有催大婴儿的药物,一般验毒是验不出来的,只要那婴儿生得大,柳眠棠又没有郎中协助,如何能产下孩子?她一难产不正应验了京城先前的传闻?让人知道淮阳王是个连自己妻儿都能下得了手的狠毒之辈!”

    幕僚听了,一个个冒着冷汗之余,纷纷敬佩绥王的心思缜密,竟然给淮阳王设下了这等天罗地网。

    绥王微微一笑:“若不是我那义女给本王出的主意,本王一个大男人如何能知道这等子内宅私斗的邪物?我那爱女盼着柳眠棠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倒是遂了她的心愿……”

    如今淮阳王被扣宫中,如果一旦知道他的爱妻熬不过生产这一关的话,必定悲痛欲绝,言辞癫狂失措,到时候,太皇太后召集的各位老臣御史们正好可以做个鉴证,证明淮阳王心怀叵测,对皇室心有不满,谋害皇帝,意欲谋反!

    想到这,绥王站起身来道:“既然淮阳王府里的喜事已然成了丧事,那么本王也要入宫送送淮阳王一程了!”

    也许是老天助他,这几日城中换防,淮阳王的子弟兵都被拉出城外操练,宫中的步哨皆是宫家的兵马。

    只要将淮阳王扣在宫门里,那么他便是笼中困兽,任人宰割。

    芸娘的那点子小心思岂能逃过他的眼?以为减掉了丹参的分量,就能救刘淯一命吗?

    刘淯这块挡箭牌已经无用,就算留着一口气又有何用?到时候一个枕头也能捂死个病痨鬼。

    只要坐死了淮阳王的罪证,新帝明晨一定会驾崩而亡。

    他刘霈替新皇捉住了佞臣,替大燕稳定了社稷,就可以毫无瑕疵,众望所归地登上王位,成为大燕名垂青史的一代明君!

    为了这一天,刘霈等得甚久,以至于迈入宫门时,心都微微有些激动得颤抖。

    此时夜幕已深,宫灯高挂,在高檐斗角间垂下晦暗迷离的光晕。

    因为万岁陷入昏迷,宫人们也是噤若寒蝉,一个个缩立在自己的位置上。

    在正和大殿内,久久不问俗事的太皇太后面色阴沉,直直盯向了跪在殿上的淮阳王,当着一帮老臣的面儿,毫不客气地问道:“淮阳王,皇上一向待你不薄,甚至从眞州一路高升,入了兵司担任要职。可你人心不足,竟然下毒谋害皇帝,该当何罪?”

    淮阳王抬眼看着眼前的太皇太后,薄薄的嘴角嘲讽勾起道:“那日猎的虎可不是臣私带的,虎是一直养在西郊猎场。臣用的是内侍监提供的弓箭,射杀了老虎之后,也是随行的禁军猎营分剥了虎皮虎肉。再之后,那虎鞭便交由太医院炮制成药。莫说现在不能笃定就是虎鞭有毒,就算真的有毒,与臣何干?太皇太后虽然心疼陛下,可是这定罪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崔行舟的眉目生得俊逸动人,可是当目露嘲讽之色时,浓眉微微挑起,鄙夷之气真是遮挡不住,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太后太后言语很不恭敬。

    那些老臣们打从听闻皇帝中毒,昏迷不醒后,甭管跟新帝刘淯有没有私交,一个个都是老泪纵横,一副恨不得替万岁去死的虔诚模样。

    可是反观这淮阳王,竟是一副全然不关心万岁生死的德行,更是出言顶撞太皇太后,奸邪佞臣的嘴脸真是暴露无遗!

    一时间,老臣们顾不得抹一抹快要过河的鼻涕,一个个怒声斥责淮阳王用心歹毒,言语不恭。

    淮阳王闲适地看着这一帮老不死的东西,只等着他们骂声将歇时问道:“敢问陛下可否驾崩了?你们一个个哭天抹泪的样子,是要替万岁哭灵吗?”

    那些老臣们被问得一滞,太医所言,万岁只是昏迷还没有咽气呢。可是方才他们哭得太悲切,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过火了。

    “万岁身体素来羸弱,怎么能禁得起再受一次剧毒?淮阳王你用心如此歹毒,怎么好意思指责诸位大人对万岁的耿耿忠心?”

    就在这时,绥王突然步入大殿开口申斥道。

    第135章

    淮阳王看着终于出现的绥王冷笑道:“既然万岁只是昏迷,为何不等万岁醒了,再容陛下审问?”

    绥王目露恶毒神色,慢慢道:“淮阳王,我劝你还是老实些交待了实情吧。就算万岁能等,可你那爱妻却不能等了,她已经难产血崩,若是不快些回去,恐怕难见她最后一面。”

    绥王是故意的,他笃定淮阳王闻言一定会方寸打乱。

    那个柳眠棠也着实是让人难以割舍的美人,难怪淮阳王知道了她真正的身份后,虽然发作一场,却不见后文,依然对她宠爱有嘉。

    现在因为太皇太后的命令,府里的郎中都被带走了,而柳眠棠就此香消玉殒的话,崔行舟一定会暴怒异常,失了礼仪分寸,这样的话,便正可以让群臣做个鉴证,光明正大的办了疯狗崔行舟。

    崔行舟闻听此言,慢慢瞪大了眼睛,似乎青筋也要暴起了,咬牙切齿道:“你在胡说八道!”

    绥王笑得更加亲切:“这可是真的,产房里端出的都是一盆盆的血,就算是神医去了,也回天乏力,看看现在的时辰,你的王妃已经撑不住了,就是不知道腹内的孩儿生没生下来……别人都说淮阳王妃不受王爷爱宠,可能会血崩而死,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真是让人觉得可惜啊!”

    淮阳王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大步迈向绥王,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涌上来一队亲兵,高举剑戟,架在了淮阳王的脖子上,不让他靠近半步。而旁边的群臣听了绥王的话,也一个个变了脸色,小声议论道:“真是狠毒,连自己的发妻都能下手!”

    “这就是不忠不义之徒,上敢弑君,下能弑父啊!”一时间大殿之内,场面乱极了,人人都成了事后诸葛亮,似乎恨不得立刻拿下崔行舟这等不忠不义之人。

    可是就在这时,淮阳王铁青的脸却慢慢变得平静下来,转头打量着这些亲兵道:“这些看起来并不是宫中禁军,而是本该在三津的宫家亲兵,地方的卫队却入了宫中,绥王,你确定想要谋反之人是我崔行舟吗?”

    绥王被问得一愣,他没有想到本该暴怒失常的崔行舟却发现了这等不妥的细节。

    现在这些三津亲兵,身上穿的可都是禁军的衣服,为什么崔行舟能一下子说出他们原本应该驻守三津

    可是绥王并不太慌乱,只冷冷道:“淮阳王下毒谋害万岁证据确凿,来人,拖下去立刻斩了!”

    就在这时,有人在高殿之上说话了:“都给朕住手!”

    绥王转头一看,脸色大变。

    原本该昏迷在寝宫里的皇帝刘淯竟然在石皇后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上了宫殿台阶。那些驻守在寝宫的兵将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任由着万岁跑了出来?

    淮阳王微微用力,伸手巧劲一弹,那几个用刀剑架着他脖子的兵卒顿时觉得手腕一震,噔噔噔后退几步,就在这时,又一群官兵涌了进来,一个个身上穿的都是兵司的号甲,赫然正是崔行舟手下的兵马。

    崔家军都是上过战场肉搏的儿郎,冲进来后,只一下子,便拧住了那十几个亲兵,卸了他们的武器,将他们拖拽了下去。

    绥王这时终于见了慌乱,只与坐在高位上的太皇太后迅速交换了眼神。

    太皇太后用养了许久的长指甲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然后一脸关切地问着刘淯:“皇上,你怎么起来了?下毒之人,绥王已经找到,本宫尽托付给他料理就是了。”

    刘淯看着太皇太后,冷冷说道:“朕今日并没有饮用虎鞭汤,太皇太后确定是淮阳王给朕下的毒吗?”

    此话一处,绥王和太皇太后全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太皇太后经历过几回宫变浮沉,立刻嗅觉出风头不对。

    若是刘淯没有喝那虎鞭汤的话,为何他会突然昏迷不醒?而且淮阳王的亲兵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宫中而来的?

    群臣们见刘淯出现,纷纷跪下,可是看此情形,也心知今夜宫里恐怕要生出大变化,一个个噤若寒蝉。

    淮阳王也向陛下抱拳道:“宫家的宫谨将军擅自调拨了禁军守卫,换成了三津卫队,并伪装成禁军,包围了臣的府邸。最可恨的是他欺瞒太皇太后,却私自串通芸妃在陛下的虎鞭汤内下毒,意欲构陷臣,并加害陛下,还请陛下明察!”

    淮阳王的这一番话,显然是将反臣的名头钉死在了绥王身上,可是却又将真正的背后主使太皇太后给摘了出来。

    毕竟刘淯乃是孙辈,就算太皇太后才是真正主使的老虔婆,万岁也不好拿她治罪,总要给她几分体面,事后囚禁在后宫罢了,这才能让老臣无话可说,让百姓无诟病之处。

    可是绥王虽然也是长辈,更是人臣!他此番跳起得太高,又有群臣见证,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处置这位皇叔父!

    就在这时,披头散发的芸妃被人拖拽上的大殿,被一路拉扯间,她脖领子里溃烂的皮肤也袒露了出来。

    看见刘淯铁青着脸瞪着她时,她嚎啕大哭道:“陛下,我是被绥王所迫,被逼无奈的啊,还请陛下明察,我已经减了陛下丹参的分量,臣妾从未想要陛下死啊!””

    可是太后太后怎么肯让刘淯处置她最心爱的儿子,只冷着脸道:“万岁,既然你没有中毒,应该早早告知哀家。你昏迷不醒,让人误会淮阳王谋反,绥王听了哀家的话进宫勤王,有何错处?”

    刘淯没有说话,可是淮阳王却笑着开口道:“三津的亲兵在十日前便得了绥王的口谕调配入京,在距离京城甚近的庆丰镇郊安扎。更是在夜里陛下‘误服’虎鞭汤后,立刻入宫换防。若非我早有准备,只怕陛下就被绥王的部下,用枕头捂死在龙床之上了!”

    闻听此言,刘淯的脸色也是铁青一片,道:“幸好有淮阳王派出的暗卫相护,不然的话,绥王你手下的亲兵就要得手了……”

    绥王此时的脸,灰败一片,突然伸手摔了一旁放置的花瓶。

    这是他与亲兵设下的暗号,摔瓶声一响,自然有人递信,千军万马包围整个皇宫大内。

    可惜他一连拨倒了三四个花瓶,虽然摔得粉碎,可是屋外却寂静无声,压根无人来接应,看得人甚是尴尬。

    绥王已经不敢置信地瞪着淮阳王:“不可能,你的崔家军不是都调防走了,而且城门一直紧闭,他们是如何进城的?”

    淮阳王微微一笑:“太平盛世,本王手底下的好儿郎空有气力却无用武之地,所以入京以来,本王奉了万岁圣命,调防着他们轮流值守,挖了一条通往皇宫的地道,以供圣上差遣……你以为只有你会在他人的府邸暗埋眼线吗?可惜你与芸妃的毒计早早就被芸妃的贴身侍女画屏透露给了皇后。”

    芸妃原本低垂着脑袋,听闻了此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她的身后捆着一帮贴身的侍女,却并无画屏的踪影。

    再抬头去看那搀扶着刘淯的石皇后时,她胖胖的脸上依旧是平淡无奇的表情,似乎无害憨直得很……

    绥王听得眼睛发直,看着眼见的淮阳王,一直一句地道:“我倒是小看了你了……可是他有何资格坐在这宝座之上?若不是我,他现在只不过仰山上的一个盗匪,倒是可以跟你的老婆柳眠棠在一起双宿双飞了!哈哈哈哈,淮阳王你确定你老婆怀的是你的孩子吗?该不会是我们陛下的龙种,寄养在了你府上吧!”

    事已至此,绥王情知自己谋算的一切都已经败露,索性破罐子破碎,痛快一下嘴巴,好好地恶心一下崔行舟。

    刘淯的心里却被绥王的话给狠狠堵了一下,有时候,他还真希望自己此时依旧在仰山上,若是时光倒流,也许他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也就不会错过此生的挚爱,让他心爱的女人怀上别人的孩子了。

    事已至此,就算刘淯下旨将绥王和芸妃推拽下去,也无老臣上前为他们求情。

    毕竟谋反之罪乃是殃及九族的,这样的罪过,谁敢求情?

    太皇太后久历风雨,就算此时宫变失败,依然挺着腰板,只是眉目一下子苍老晦暗了许多。

    石皇后微笑着恭请太皇太后回宫休息时,她慢慢起身出了大殿,却在拐角处一下跌倒晕了过去。

    淮阳王知道,随后的事宜,皇上自己就能料理妥当。此时他最想做的,便是回府去看看他那“血崩”的爱妃。

    所以他出了大殿,听着属下汇报了宫中布防的情形后,便翻身上马直奔淮阳王府。

    不过,他并没有在王府下马,而是在相隔了一条街的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当他敲响门环时,里面传来碧草脆生生的声音:“哪位敲门?”

    崔行舟沉声道:“本王!碧草快些开门!”

    碧草连忙开门,迎接淮阳王入门。

    当淮阳王步入这个小宅院时,正看见自己本该血崩分娩的爱妃,正坐在暖炕的小桌旁,津津有味地吃着油炸糕。

    第136章

    淮阳王看着那吃空了的盘子,顿时绷紧了脸,几步走过去,抢了她的盘子道:“还吃这个?要找打不成?”

    眠棠舔了舔嘴角,有些委屈道:“才吃了三个,李妈妈怕我吃得多,每个油炸的饼子都做得甚小,都不到外面街市买的一半大,我吃得一点都不过瘾……”

    崔行舟依旧板着脸道:“还有脸说没吃够?你这嘴儿馋得都成了别人拿捏你的把柄了!若不是石皇后早早通气给你,你岂不真是要出了意外?”

    眠棠笑着拉着他的手,让他摸摸自己小锅盖的肚皮道:“你看看,这大小不是正好吗?”

    前段时间,为了迷惑绥王耳目,眠棠每日都要往自己的肚子上加一层棉垫子,所以乍看起来,肚皮甚大。

    那府外的零嘴也是照买不误,可是眠棠连碰都没碰,常吃的食物都是李妈妈瞪着眼睛亲自把关自做的。

    有李妈妈看着,眠棠想多吃一口都不行。今夜她假装破水生产,从王府的地道里来到了临街的小院落里,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让碧草带着两盒子吃的过来,趁着李妈妈在王府里照顾老王妃的功夫,狠狠吃上几大口,解一解肚子里的馋虫。

    看崔行舟绷着脸,眠棠眨巴着眼睛连忙打岔道:“怎么样?事成了嘛?”

    淮阳王点了点头道:“宫里的局势已经稳定,绥王也被拿下,不过那些老臣们都没有被放出宫来。毕竟绥王与宫家利益相连,现在京城里绥王的党羽还没有肃清,至于太皇太后,自有万岁‘照拂’她的晚年,不需要我们这些个做臣子的操心。”

    说完这个,他可没忘了先前的话茬,从她手里夺下那半块油炸糕道:“虽然对外宣扬你生产的日子有假,但是你生孩子的日子也的确快到了。若是还继续吃,不用别人喂药,你自己便将孩儿给吃大了!从明儿起,只准吃青菜粳米,谁再敢拿这些油腻腻的东西给你吃,便找人牙子发卖了!”

    这最后一句,很明显是说给屋外的碧草她们听到。

    碧草反应快,听王爷发了狠,低着头进来,手脚麻利地将那零食盒子给端出去了。

    眠棠撇了嘴,怀孕到最后不知为何,人越发的馋了。听崔行舟这么豪横,顿时有委屈涌上心头:“怀孕这般的辛苦,什么都不让吃,哪也不让去。听说临盆时会疼得哭爹喊娘。要不你以后找别人生吧……”

    说到最后,她竟然抽泣上了。崔行舟半歪着脸儿,看她真的哭了,声音倒是立刻降了许多道:“别人生的哪有你生的俊?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你再忍忍。我让王府多请几个厨子备着,你出月子时,敞开怀吃,吃得肥头大耳我也不嫌。”

    眠棠一听立刻不哭了,从旁边摸出小铜镜子来,有些紧张地道:“怎么?我最近变胖了?”

    崔行舟照着她的脸上啄了一口道:“胖些好,亲起来更有味儿!”

    他这倒是不假,眠棠虽然只是略微变丰韵了些,可是抱起来更加绵软,这又香又软的,可比那油炸糕诱惑多了!

    她少吃几口就哭哭啼啼。论起来,他少吃得更多,可曾跟她哭鼻子要奶吃?

    等她生完的……崔行舟忍不住恨恨想着。

    眠棠抬头就能看到他紧绷的下巴,这几日崔行舟夜里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大小擒拿手的拳法整夜温习,眠棠自然猜到王爷的焦渴。

    现在她忍不住摸着他的下巴呵呵笑:“有味儿,却吃不到,王爷很是可怜呢!”

    崔行舟看着她的俏皮样子,照着丰润的脸蛋子又是一口,

    一夜宫变,第二天的京城注定是刀光剑影,不过这一夜小巷宅院里,却是片刻的安宁温馨。

    等到了第二日凌晨,宫家和绥王府被连夜查封的消息震惊朝野。

    至于朝中的肱骨大臣,大半被扣在了宫里,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石家与崔家的军队纷纷入城换防,宫门口的守军也都变了军号。许多与绥王过从甚密的官员全都不见了踪影,生死不知。

    就算是没有受到波及的府宅也是大门紧闭,谢绝见客免得横生枝节。

    不过跟其他宅子的夫人们心里没魂,忐忑度日的情形相比,淮阳王府却有苦尽甘来之感。

    那一夜惊魂,当知道那一夜产房里端出的都是成盆的猪血之后,楚太妃差点让高管事祭出家法,狠狠收拾一顿满嘴谎话的儿子儿媳。

    眠棠捧着肚子,温温柔柔地给太妃细讲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当讲到宫里的芸妃勾结绥王,给她外买的吃食里下了催大婴儿的药物时,楚太妃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再顾不得申斥着儿子儿媳装神弄鬼了。

    而且眠棠也说了为何瞒着太妃与姐姐,实在是因为王府当初安插着绥王的耳目,就算先前筛查了一遍,也怕找寻得不够干净。

    就是怕走漏了风声,只能瞒着她们,一时让母亲和姐姐受了惊吓,等这事了结以后,他们夫妻二人自然要跪下受罚。

    现在眠棠撤了围着肚子的垫子,小锅盖不大不小,看着也没有原来那么触目惊心。

    虽然太妃那一夜被吓得魂都飞了三分,可是什么能比得自家府宅里的人平安重要?若是被吓一次,就能除掉那些邪佞之人,那么她情愿再被惊吓一次。

    而那一夜里,王府外院的鬼魅魍魉暴露了不少。就在京城一片肃杀整顿的时候,王府的外院也捆了不少人出去。

    待得众位大臣终于从宫里放出来后,许多夫人纷纷主动来敲淮阳王府的门环了,都是来探探风声,打听一下圣心圣意的。

    可惜淮阳王妃还没生,怕累着,来客一律不见。

    眠棠得空的时候,倒是费心打听了一下那绥王妃。绥王府里蛇鼠猖獗,不过那位绥王妃却是略微有些可惜,不过是嫁错了人,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如果将来王府之人被发配了,眠棠还是希望能略微伸出援手,帮衬一下绥王妃的。

    当她问起崔行舟时,崔行舟却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怜她柔弱,因为我当初诋毁了她的名声,而觉得亏欠着她。可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此事由我做主,不用你说,我也会饶了她一条性命。可是……绥王落罪的当晚,他自己在狱中解下腰带自尽了。绥王妃与世子听闻绥王已死之后,就殉节跳井而亡了。不在了的人,你也不必挂心了。”

    眠棠听得不由得瞪大眼睛,迟疑道:“绥王……不像是能自尽之人,而绥王妃,也不应该是这般烈性贞洁的性情啊?”

    想着绥王当初不受先帝待见,便带发修行,一直积蓄力量,何等毅力?怎么会刚刚被抓就心灰意冷自尽而亡?

    再说绥王妃,当初她被谣传为山匪劫持,都能够顶着污名苟活下来。现在怎么会因为绥王自尽,就带着儿子跳井?

    崔行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虽然曾经为匪,可是对人总是带着几分心慈。这一点上,你可不如……别人。”

    绥王府那一日去的都是石家的亲兵,具体的内情如何,淮阳王也不知,但是大抵也能想出那一晚的惨烈。

    石家肯定不希望刘淯当年外逃的奇迹,再次在绥王儿子的身上上演,所以立意要斩草除根,不留下半丝活气儿。

    眠棠听得静默,最后心里叹惋了一声:这么看来,子瑜公子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贤妻才能助他登顶。当年就算她不出走,最后他要娶之人也绝不会是她。

    这话可是眠棠的真心话。若是两军对垒,厮杀较量,眠棠自问绝对不在话下,明谋阴谋照单全接着就是了。

    可是这等子布线千里,对政敌斩草除根,连幼儿都不放过的狠绝,她自问自己似乎还欠了许多的火候。

    就在柳眠棠静默的时候,崔行舟也没有说话,只是手握茶杯慢慢晃动,任着水面掀起轻轻的波纹。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极了。

    等眠棠回过神来时,便问崔行舟是不是跟她想得一样。

    “细细想来,此次绥王计谋虽妙,可是处处都失了先机。归根到底,都是他和芸妃拿了我们做了首要的敌手,却单单忽略了一个人……”

    眠棠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崔行舟却已经猜到了她要说的是何人了。

    这次绥王之所以落败,完全是因为芸妃身边的画屏叛变的缘故。

    眠棠也是在石皇后借着探访自己身孕时,才听她言,当初孙芸娘与她结交时,石皇后曾经无意中帮衬了那画屏几次,所以这次芸妃与绥王密谋下毒诬陷淮阳王,画屏深觉不妥,便偷偷找了皇后袒露了实情。

    眠棠不知道石皇后究竟帮助了画屏多大的忙,不过这次能勘破绥王毒计,快他一步,的确是少不得石皇后的帮衬。

    这位看着心宽体胖的皇后,在剪灭了太皇太后的势力,拔掉了绥王之后,终于帮扶自己的丈夫稳稳地坐牢了九五至尊的宝座。

    现在满京城之人都艳羡淮阳王为保皇党,在这次京城的政变之中岿然屹立,成为万岁主持朝政的中流砥柱。

    可是眠棠却觉得大江之下说不定依然暗流涌动,时时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太皇太后为首的宫家,在朝廷立根可不是一日两日。听闻太皇太后虽然被困深宫之中,有几个老王爷直言上书,恳请陛下恩准他们面见太皇太后,也好让天下百姓心安。

    这是后宫之事,石皇后一时为难,便想找个人商量商量,于是懿旨传唤柳眠棠入宫。

    第137章

    说实话,眠棠不想去。

    这等替皇后做主的主意可不是她这个臣妻好提的。

    若是去了,无论最后石皇后做了什么决定,似乎都是她出的主意一般。这样的麻烦,她可不想挨身。

    可是这和节骨眼上,石皇后叫她去,她又不能借口自己身子重不去,那样的推诿之词实在是太明显了。

    崔行舟倒是没有她这么对的顾虑:“大约是皇后不想那些老臣见太后,可又不好一个人担责任,就是要找你去分担黑锅。既然如此,这黑锅不妨背一背,就去顺了圣意,然后借口身子不适,早些回来就是了。我跟你同去,在宫门外等你。”

    既然下定决定认背这口黑锅,眠棠也就麻利地换衣梳妆,然后上了马车。

    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儿却给准备认倒霉的父母出了个绝佳的主意。

    当马车一路在石板路上微微颠簸着到了宫门前时,眠棠突然发动了……

    也许是被马车颠破了羊水,眠棠当时只觉得身下一热,马车上就开始淋漓一片。

    宫门前迎候的宫人们都慌了神儿,急急去喊太医来马车上接生。

    结果那太医跑掉了帽子,还没到宫门前时,淮桑县主已经生啦!那马车里的哭声震天动地。

    这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一壶茶的时间。

    急得太监在马车下直抖手:“哎呦喂,王妃,您倒是勒着点啊,哪有您这样说生就生的!”

    崔行舟以前也想过眠棠生产时折腾的过程,可绝没想到她生得竟然这么快!

    眠棠自己也傻了,说好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呢?怎么只觉得肚子一松,娃娃就这么钻出来了?

    最后太医简单处理了婴孩的脐带后,崔行舟跟守门的那马车的车窗车门都用抱来的棉被堵上,然后密不透风地直接回府一直到了眠棠的寝院里后,眠棠才抱着婴儿没事儿人一般下了马车回屋做月子去了。

    太妃听闻眠棠在宫门前将孩子生下来,便在侍女搀扶下忙不迭地赶来,问着崔行舟:“生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结果淮阳王难得被问得一愣,方才忙得昏了头,只顾着问眠棠好不好,又匆匆撇了眼湿漉漉裹着眠棠外衣的小肉团子,压根没去看那小婴儿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楚太妃实在看不得儿子傻愣愣不说话的样子,只一拨开他,径直进了屋子里。

    这时老早就请好的奶娘正给小婴儿洗澡,看太妃进来了,便笑着说道:“恭喜太妃,恭喜王爷,我们王妃生的是个男娃娃!”

    楚太妃看了看,肉滚滚的胳膊腿,小屁股一拱一拱的,一看就是个壮实的男娃娃。虽然眠棠肚子看着不大,可这小娃娃的个头可不小,只双手合十感谢上苍保佑母子平安。

    这时崔行舟也进来了,接过奶娘包好襁褓的儿子,看着他还未睁开的眼儿,和一张一张找奶吃的小嘴,那模样倒是跟他像极了。

    眠棠和崔行舟一早便想好了,若是男孩便取乳名叫小熠儿。

    现在小熠儿乖巧得很,直往眠棠的怀里拱,眠棠抱着这温暖而绵软的一团,还有些如在梦中――早上还在肚子里揣着的,现在就躺在臂弯里了?

    楚太妃不欲打扰儿媳休息,抱过了孙子,就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崔行舟在一旁静静看着抱着儿子的眠棠,忍不住也搂住了她,在她的额头上亲吻着:“辛苦你了。”

    说到辛苦,眠棠这顺产得都有些心虚,听到“辛苦”二字略不敢当,喃喃道:“生得这般顺,还真成母牛了……”

    她怀里的小婴儿似乎听懂了娘亲的话,竟然闭着眼,勾着嘴角,看上去竟像是在笑。

    眠棠轻点着他的小脑门道:“还敢笑!都是你害的娘亲丢了大丑,明日满京城里都要知道我在宫门前生产的事情了。”

    崔行舟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好儿子,给你爹爹洗清了污名,人都你娘生你时会血崩,结果竟然坐个马车便将你颠出来了!以后你若淘气,爹爹少打你几次屁股好了!”

    眠棠看着一个模子里印出的大小两只,不由得甜甜地笑开了。

    小熠儿的出生可给他的娘亲省了不少事情。最起码再不用进宫给石皇后出主意了。不过皇宫里的赏赐却成车地运来。

    石皇后听闻了淮阳王妃在宫门前马车上生产的惊险,也甚是歉意,命人备足了滋补的贡品,还有赏赐给小世子的玩物用具,一股脑地往王府运去。

    这等架势,足以看出石皇后与淮阳王妃的私交是何等深厚。

    这样的隆宠之下,再无人敢编排淮桑县主落草为寇时,与皇帝刘淯的前尘往事。待小熠儿满月时候,前来送贺礼之人多极了。

    眠棠看了礼单都不知,自己竟然跟这么多人有着交情。

    石皇后也亲自来看眠棠了,就连皇子都跟来了,立在摇篮便,好奇都用手指头戳着小世子的嫩脸,还喊着:“母后,他比我妹妹都胖!”

    小熠儿的确很胖。

    眠棠坚持自己喂奶,奶量又很足,所以小熠儿吃得小胳膊如藕节一般,胖胖的小手上也都是手窝。

    不过石皇后看上去竟然瘦了不少,一问才知,刘淯最近身子不好,须得皇后替他批阅奏章,如此一来,石皇后操劳得竟然瘦了。

    看着眠棠月子里养得丰韵的脸颊,石皇后表示很羡慕:“女人家,就应该如王妃你这般,凡事都不需得操心,如今别人都艳羡本宫为六宫之首,可是本宫倒甚是怀念以前刚嫁给万岁时,只自己独门小院的快乐。”

    眠棠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如今这月子坐的,在府门里都憋得要长霉了。也不知最近京城里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石皇后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有些什么新鲜事儿,就是有些老臣隔三差五地闹着要见太后。可是太后凤体欠安,怎么能禁得起折腾?此番宫变,宫家参与甚深,万岁总是要处置了,免得别人再生反心。但也不知什么人,竟然在民间散布着万岁并非皇家正统,却残害了绥王皇叔公一类的谣言……”

    眠棠拧眉道:“都是些混账才能说出的话,二圣莫要为此烦心,这黎民百姓过好日子才是真的,深宫大内的事情,与他们何干?”

    石皇后笑道:“满朝文武若是都如王妃这般明白事理就好了。你也出月子里,以后常入宫陪陪本宫啊!”

    眠棠也微笑点头应下,不过据她所知,皇后应该是不需要人陪的。宫里宫外的事情都需要她料理。

    不知为何,那个孙芸娘还活着,只不过被关入了冷宫里,缺衣少食的。石家除了应付宫家之外,也是一点点在排挤着东宫旧部的势力,尤其是孙家一并遭到了清算。

    如此一来,石家与淮阳王倒是维持了微妙的平衡和谐。

    眠棠坐月子时,她的庶嫂廉苪兰和廉姨妈倒是来过几次。

    当初绥王在庆丰镇偷偷运兵时,是五爷崔行迪手下的伙计发现,告知给五爷的。五爷当时觉得不对,便立刻派人告知了淮阳王,才让淮阳王的心里有了准备。

    这个人情,眠棠自然要替王爷领了。所以廉姨妈虽然依旧不减市侩之气,可眠棠也微笑地以礼应对,顺便问问庶嫂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提起这个,廉姨妈的抱怨之情又滚滚而来:“说起来他也是王府的世子,何苦为了几个臭钱逐利,见天的在外漂泊?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的女婿是淮阳王的兄长,你说哪个王爷世子须得经商度日?这总不回家宅的,我女儿若真怀了身孕,倒叫外人说嘴去了!”

    廉姨妈说得刻薄,廉苪兰自然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抽空狠狠瞪自己的母亲。

    眠棠听出了廉姨妈话里的意思,倒是及时给庶嫂台阶下:“嫂子还年轻,不用着急。回头我跟王爷说说,看看哪个府衙里差事清闲,若是能让五哥领上稳定的俸禄,便也不用那般出去操劳了。”

    廉苪兰连忙道:“王妃快别跟王爷提……先前廉家里许多子弟都甚是叨扰王爷了,如今再麻烦王爷,多有不便……”

    眠棠将怀里拱来拱去的小肉球顺了顺,微笑道:“这是给崔家自己人办事,怎么能跟先前的比?只是五哥素有腿疾,恐怕难以入仕,但是在府衙里寻个清闲的文书差事并非什么难事。”

    廉姨妈听了这话略不顺耳,什么叫给自家人办事?难道她廉家就不是崔家的亲戚了?可是这话梗在猴头愣是没敢说出来。

    自从她知道了这个柳眠棠的真正出身后,便又略微打听了一下仰山陆文的事迹。

    这一路停下来,真是吓飞姨妈的七魂六魄。绿林盗匪的传闻大都离谱,什么剥人皮,点天灯的,活人开膛挖心的。甚至还有一段仰山陆文用人血解渴的轶事。

    现在眠棠稍微瞪一瞪眼睛,廉姨妈都有点腿肚子转筋。听说那宫里的芸妃就是柳眠棠的死对头。现在被关在冷宫浑身溃烂,生不如死,也不知是不是柳眠棠用了什么手段。

    毕竟她跟一向宽慈的石皇后关系甚好,若是她想要报复芸娘的话,应该也很方便。

    既然有了这般敬畏之心,廉姨妈在柳眠棠的面前,倒是少说了许多怪话。

    而廉苪兰自然是谢过了王妃的好心,直说等五爷行船回来,再一起登府谢过。

    既然出了月子,柳眠棠便想出去走一走,尤其是见一见镖局的众位兄弟。这段时间她是憋坏了,现在总算对卸了货物,可以自由走动了。

    说起来那四兄弟有些对不住“忠义”二字。自从她上次将他们从狱中救出来时,匆匆见了一面后,便再无他们的音讯,就连小熠儿摆满月酒时,都不见他们四人和镖局子里的众位兄弟露面。

    不过想到也许他们押镖外出了,倒也正常。所以这次,眠棠让碧草她们装了喜蛋和糖果,整装待发,准备让昔日的弟兄们也沾一沾喜气。

    到了镖局子门前的时候,柳眠棠却有些傻眼了。只见镖局的大门已经贴上官府的封条,门前萧条败落得很,一看被封就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第138章

    眠棠盯看了一会拿封条上京城府尹的印章。又问起隔壁店铺这镖局子是怎么一回事。

    店铺的人都直缩脖子,畏畏缩缩地说不知道。因为眠棠以前并没有怎么来过镖局,四周的人也不识得这位京城里名头响亮的淮阳王妃。

    眠棠想了想,亲自去隔壁一家脂粉店,买了十几盒的胭脂水粉后,便跟老板娘混熟了,又说隔壁镖局里有她远房表哥,她寻人不到,心里很是焦急。

    那老板娘看眠棠长得娇滴滴的,这一红眼圈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看上去像是在寻找两小无猜的表哥一般。于是她一时心软,便说了出来:“那镖局子的镖头据说通匪被抓的,后来虽然被放了出来,可是转天货船就被扣了,那几个兄弟也被哄撵出京城了,走时那叫一个狼狈啊,跟哄撵丧犬一般,全被揣上车,拉出城去了……”

    眠棠瞪着一双大眼,听老板娘讲完之后,便谢过了她,转身便直奔京城府尹官府而去。

    在马车上,眠棠问着身边的四个丫头,她最后要临盆的那些个日子里,可有镖局的人前来寻她?

    四个丫头都老实地说没有。眠棠抿了抿嘴,觉得他们悄无声息地被哄撵走,却不想办法再混进城里跟她打招呼,这不像四兄弟的行事风格。

    等到了官府,府尹听闻淮阳王妃前来问询事情,只一路小跑着前来相迎。

    眠棠和颜悦色地感谢府尹对自己名下诸多店铺的照拂,然后便问那镖局究竟犯了何事,被贴了封条。

    府尹像模像样地眨眼想了想,又让师爷拿来文案查询,查了半天才道:“王妃,这镖局子押运的货物里,接二连三搜查到了违禁的私运物,虽然是您开的镖局,可也得遵从王法,下官没有办法,只能封了镖局……”

    眠棠听完道:“那镖局的镖师,可是被大人抓起来了?”

    府尹一脸为难道:“只是罚了银子,并未抓人,这案子太久,本官实在是记不得了……”

    就在这时,有差役假装气喘吁吁来报:“大……大人,夫人病了,须得您回府看看!”

    府尹听夫人病了,眼角遮掩不住惊喜,如释重负地松口气道:“我马上便回府去!”

    说完便转身继续一脸为难地看着柳眠棠。

    此时柳眠棠也没心看府尹大人拙劣的表演,于是与府尹客套告辞后,便上了马车吩咐道:“回府!”

    等回了王府时,崔行舟还没有归府。

    今晚皇宫里有宫宴。眠棠因为一直亲自给孩子喂奶,不能饮酒所以也便谢绝了这等宴会。

    于是王妃更衣之后,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审王府的门房下人。

    刚开始时,这些门房还在嘴硬,直说没有什么镖局的人来寻王妃。

    可是待王妃撂下脸子,拿出了山大王的煞气,准备剃骨弯刀,看样子要剥皮点天灯时,终于有人熬不住说了:“前一阵子,以前的外院侍卫陆义的确来找寻过王妃,可是王爷吩咐过,像这类杂事不能拿来搅扰王妃养胎,所以小的们是径直秉报了王爷,王爷要人捆了陆义,又将他扔出城去了……”

    柳眠棠审了一遭,最后总算是闹明白,的确是淮阳王派人封了镖局子,又将那四兄弟哄撵出京城的。

    碧草知道看着王妃紧绷的眉眼,就知道她动气了,只小声劝解道:“王爷不告知王妃,也会怕您分神不是,我看王妃遇到那四兄弟后,就是见天儿给他们揩拭屁股,他们走了也好,也省得再麻烦王妃……”

    碧草说到一半看眠棠冷冷瞪着她,便吓得不敢再言语。

    到了入夜时,微醺的淮阳王终于回府,当他下马车时,立刻便有人禀报了王妃问询镖局的事情。

    当淮阳王回屋的时候,小熠儿刚刚吃完奶,鼓着小脸呼呼睡得正香。眠棠身着宽袍,衣领松垮,长发在肩头一侧倾泻而下,纤细的手臂正抱着胖嘟嘟的婴儿,昏暗的灯光里,自是一派妩媚诱人之色。

    可惜美人绝色,瞪着他的眼睛却是冷冷的。

    淮阳王镇定自若地任着丫鬟解了衣袍,净手漱口换衣之后,坐到了眠棠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接过熟睡的儿子交给奶娘后,才回身揽住了眠棠道:“听说王妃今天升堂了?还要点天灯来着?门房可被你吓得不轻,据说当时都尿裤子了。”

    眠棠忍着气儿道:“敢问王爷,可是您让府尹封了镖局?又不让镖局的兄弟来寻我的?”

    事已至此,崔行舟也没有抵赖,只点头认了。

    “你如今已经是王府的王妃,那些仰山的前尘往事也跟你尽没关系,养着他们反而受了牵连。他们也是有手有脚,还需得人来养?”

    柳眠棠慢慢扳直了身子,道:“那我再问问王爷,无论是朝堂,还是军营中的事情,我可曾干涉独断过您的事务?”

    崔行舟眯了眯眼道:“什么意思?”

    “我不曾干涉过您兵司的事情,凭什么王爷要管我的弟兄?”

    她一直以为仰山为匪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崔行舟虽然原谅了自己曾经是陆文的事实,可是心内依旧嫌弃着她那一段的经历,竟然没跟她到招呼就径直遣散了仰山的旧部。

    一时间,柳眠棠的胸口都要被气炸了,直直瞪向了崔行舟。

    淮阳王今天喝了些酒,微微有些上头,只蹙眉道:“你都认了是年幼无知行差走错,那么便要断得干净。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么什么叫陆义的,按的是什么心,每次看你时都直勾勾的。我当初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饶了他们的狗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来,跟我摁一摁头穴。”

    柳眠棠习惯性地伸手要去给他摁,可是手伸到了一半,又堪堪收回道:“他们被放,乃是皇帝大赦,就是免了前罪,哪里还需王爷开恩?陆义是我的兄弟,他看我的眼神,可比您的至交赵侯爷看我的眼神要恭敬多了!”

    崔行舟听着这话特别不是味道。

    说实在的,他的这个王妃的脾气越发的见长了。以前在北街小院里时,面对相公毕恭毕敬。后来去了西北也还恪守妇道。

    但是后来,他欺骗了她的把柄落在她的手里后,柳家这位大姑娘看他时,就有些鼻孔朝天了。

    再后来,她隐瞒了自己为匪经历的短处也被他攥住了,她才重新捡拾起北街崔家小娘子的谦卑,拍马溜须了好一阵子。

    可是现在,这个冲着他吹胡子瞪眼的还是他的王妃了吗?倒像是那个仰山上说一不二的大当家的要拿他问罪。

    平时一些小事情,他怎么让着她宠着她都行。可是还养着那帮仰山余孽是要干嘛?

    就像那张夹在账本里的休书一样,她是要给自己留个后手,随时要跟他和离再上山落草造反吗?

    想到这,崔行舟猛地一起身,抬高嗓门道:“柳眠棠!你看看你说得像什么话?不过是几个昔日的盗匪,他们值得你跟我吵吗?”

    柳眠棠一时沉默了,她半垂下头,如瀑的秀发倾泻下来,看上去纤薄得楚楚动人。

    淮阳王看她如丧考妣的样子,一时心软了,觉得自己真不该大声跟她说话,正想上前安慰时,柳眠棠却开口道:“他们可不光是我以前的弟兄,还是我遗失的那段记忆……我不想当我又回想起那段往事时,才发现自己薄待了他们,辜负了别人对我的好……”

    关于眠棠遗失的那段记忆,他俩都曾心照不宣地不愿提及。

    可是现在眠棠却开口说了这样的话。崔行舟的嘴角慢慢抿紧:“那段记忆里,对你好的可不光是他们,还有当今圣上。你若是想起,难道也要想法偿还你的子瑜公子一段深情不成?”

    眠棠不爱提往事,就是怕崔行舟吃飞醋。看上去清冷文雅的王爷,心眼小得像针眼一般。

    若是平时,眠棠听了这话,肯定要哄一哄顺毛的驴子,撸撸毛,再抱抱亲亲就哄好了的事情。

    可是今天崔行舟实在是触了眠棠的逆鳞,所以看他又乱吃起飞醋来,眠棠半抬起头,仿佛努力回忆那段隐在迷雾中的记忆一般,好半响才说了一句:“我哪知想起来会怎么样?要不然,王爷再找赵侯爷给我施针看看,说不定几针下去,我就能全想起来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崔行舟已经阴沉着脸,咣当一脚踹了房门,大步流星地出了寝院去了。

    碧草和芳歇守在门外,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苦,探头往里一看。

    那王妃连地都没下。只若无其事地拢着头发躺下,然后冲着她们吩咐道:“把灯灭了,再把门关好,我要睡下了。”

    以前王爷也有跟王妃吵架,眠宿书房的时候,不过那时王妃总是会唤着她们去给王爷送些汤水吃食,再不然送些衣物和棉被。

    所以这次,芳歇小心翼翼问:“厨下正熬着醒酒汤,以后奴婢就给王爷端去,说是王妃吩咐送去的……”

    眠棠半侧过身子,坦然地看着两个丫鬟道:“他身边的小厮丫鬟又不是死人!我院子里的丫鬟都记住了,半粒米都不许送过去!”

    芳歇都听傻了,只诺诺地关上了房门,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和碧草。

    这……这半点台阶都不给王爷留,两位主子可怎么和好啊?

    到底是碧草了解县主一些,只无奈叹气道:“王爷这是捅了王妃的肺门子,王妃要正面跟王爷硬杠了!”

    第139章

    那天夜里,淮阳王睡得略晚,等了又等,也没有等来暖汤热被。

    寝院里的丫鬟们跟死了一般,竟然没有一个露面的。

    崔行舟知道,肯定是眠棠没有吩咐她们给自己送东西。

    书斋虽然也算暖和,可是哪有眠棠的屋子里那么舒适?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搂着绵软的娘子,在被窝里卿卿我我了。没想到却因为一场口角,鸡飞蛋打。

    想到这,酒意上头,脑袋也沉得不舒服。莫如知道王爷还没有醒酒,连忙端来厨房煮的醒酒汤。

    崔行舟接过来喝了一口,那眉头立刻蹙起:“酸得倒牙,这是什么鬼东西!”

    莫如面色一苦。王爷平时喝惯了的醒酒汤是王妃按着自己老家的习俗调配的,味道酸甜,喝起来爽口。汤里面一道腌梅子也是王妃让她院子里的丫鬟腌制。满府就王妃那有,厨房做出的醒酒汤自然跟王妃亲手调配的不一样。

    方才他倒是回寝院去找碧草讨要了,可是碧草躲在门缝里说,王妃吩咐了一粒米都不准往外送,她们做下人的也不敢,只让莫如去寻些别的顶一顶。

    是以王爷现在挑嘴,莫如又不能照直说王妃的坏话,只能斟酌着道:“这也太晚了,王妃今日乏累睡得略早,是以这汤是厨娘做的,要不……王爷对付着喝一喝,明早小的再请王妃重做一碗?”

    醒酒汤哪有起床再饮的?崔行舟听说眠棠早早睡下了,心里更加来气。

    她的脾气倒是见大,只为了几个匪蛋子,便跟他这么置气。他倒要看看她能闹成什么样。

    想到这,酸倒牙的醒酒汤也不喝了,崔行舟带着满肚子的郁气倒在了书斋的软塌上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晨起时,崔行舟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早起打拳,而是懒懒躺了一会。

    往常二人也有拌嘴的时候,不过眠棠不是那种小家子气,酸鼻子酸眼儿的女子,通常各自气了一夜后,第二日,她都会变着法子来哄自己。

    崔行舟也会给她些台阶下,制造些亲近的机会,比如早起不适一类无关痛痒的小疾。

    可是今日他在软塌上等了又等,都不见眠棠领着侍女端着洗漱的金盆和换洗的衣物款款而来。

    这么躺久了,昨夜原本就痛的头脑愈加混沌。崔行舟等不下去,只阴沉着脸起身,由着莫如服侍洗漱换衣。

    不过粗手粗脚的男人,怎么能跟眠棠细软的纤手相比?被伺候得不舒服,王爷难免要冷声申斥莫如变得粗苯。

    只把莫如骂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疑心王爷喜新厌旧,想要换个小厮了。

    简单喝了一口粥后,崔行舟准备起身去兵司。临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姐姐崔芙正准备上马车陪着相熟的夫人们参加茶宴。

    姐弟闲说了几句后,崔芙一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炉一边道:“这么冷的天儿,眠棠一大早是要去哪啊?她可刚出月子,可别过了寒气。”

    姐姐不说,崔行舟都不知眠棠出府了,微微愣了一下,待姐姐走后,他寻来管事问王妃去哪了。

    管事道:“王妃也没说要去哪,只让人备了马车,然后带了侍卫便走了。”

    崔行舟拧眉道:“怎么没人来告知本王?”

    管事小心翼翼道:“这……王妃平日里出门也无需跟王爷禀报……是以小的这次也没跟王爷说……”

    柳眠棠起了大早干什么去了,崔行舟略想了想就能猜出来。

    到了兵司后,他拿起文书看了一会,便派人去城门口那问。果然早晨的时候,王府的马车通过月华门出城去了。

    她这是立意要将他哄撵出去的匪全都找回来啊!

    说实在的,崔行舟先前却没有料想到眠棠会对那些个仰山的匪徒这般割舍不下,可是她这般牵挂着别人,让他心里更加生气。

    这天崔行舟回府略早了些。回来时,他不经意间问了问,知道王妃出城转了一圈后,便回府来喂小世子吃奶。不过哄着小世子睡着后,她又出城转了一圈。

    崔行舟并不担心她能将哪些人找回。当初第二次哄撵他们出城时,他是派兵一路押解着他们,远远送出去了。

    想到这他敛着眉眼,依旧回书斋去了。这次李妈妈倒是端了盅鸡汤呈递给王爷了,他的心里一松,原以为是柳眠棠想通服软了。

    没想到李妈妈却说:“这原本是给王妃炖的汤,可她喝不下,我便给王爷盛一碗送来了。老奴在王府呆得略久,有些话虽然觉得不妥,可觉得还是应该跟王爷您说一说。王妃如今正哺育着小世子,最忌讳生气上火,不然奶路不通,是要上火发炎的,到时候做女人的,可有罪受了。王爷您不妨多担待些,王妃有什么错处,您慢慢教,或者等小世子断奶了再说也不迟……”

    大凡王府里的贵妇人,都不会亲自哺育孩子,尽给了奶娘代劳。就连崔行舟小时,也是吃奶娘的奶长大的。他哪里知道奶娘们的辛苦?

    不过李妈妈自己生养了好几个,自然清楚里面的门道。眼看着眠棠似乎被气到了,隐隐有回奶的迹象,便赶着来提点王爷一两句。

    崔行舟抿了抿嘴,最后到底是起身去了寝园。

    进屋一看,儿子小熠儿似乎没有吃饱,正哼哼唧唧地拱着娘亲的怀,眠棠的表情似乎也很痛苦的样子。

    这一下子,什么置气的心思全抛甩到了九霄云外。他快步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道:“怎么了?”

    眠棠第一次做娘亲,也没想到不过是略微上火,竟然会有这般后果。她也时候后悔,生怕儿子吃不上奶,又看崔行舟过来了,登时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怎么办?我喂不饱儿子了……”

    崔行舟将她怀里小猪崽儿样的娃娃给掏了过来,唤着芳歇道:“去,叫养在内院的奶娘归来,让她喂小世子。”

    芳歇小声道:“小世子认人,除了王妃,别人的碰也不碰……”

    崔行舟没想到儿子跟他老子一般,挑嘴认味道,若是眠棠真回奶了,岂不是要将小熠儿活活饿着?

    这下子,原本还梗在肚子里的三分硬气全都没了踪影。

    他软声哄着怀里的眠棠道:“别上火,我明日就叫人把那些个忠义两全都给你找回来,连个毛儿都不会少。你且歇一歇,我叫郎中来给你瞧瞧,省得发炎了。你也别担心熠儿,奶娘那么多,还能饿死他?这都是活人惯的,饿上他一天,看他还挑嘴不!”

    原本就没有吃饱的小熠儿正委屈着呢,再听爹爹大嗓门说些不像亲爹的话,似乎也感受到了话里的绝情,嘴儿一憋,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一时间,寝院里也是鸡飞狗跳。等郎中来看过后,便开了热敷的方子,又教给丫鬟按摩穴位的手法。

    等一通折腾之后,崔行舟又搂着眠棠睡了一觉。

    眠棠睡醒来喝了一碗清火的菜蔬汤后,终于通了气血。

    芳歇将哭得有些抽搐的小熠儿抱来后,小粉肉球立刻转入娘亲地怀里,两只小拳头死死地握住,咕嘟咕嘟地吃了起来。

    于是,王爷王妃两个人硬气地生了一宿闷气后,在儿子嗷嗷待哺的需求之下,双双败下阵来。

    眠棠遭了半天的罪,此时搂着儿子,用纤指摸着他鼓鼓的小嘴巴,再不敢想些别的,免得上火生气。

    崔行舟也变老实了很多,将硬气王爷的威风略放放,靠在眠棠的身后,给她当护腰。

    等到儿子打了奶嗝,又心满意足地合上眼后,芳歇赶紧将小祖宗接过去,让王妃好好休息一下。

    一时间,二人略有些无话,眠棠也不看王爷,只恹恹地躺在那里发呆。

    崔行舟拉拽着她的手,将她像婴孩一般搂在怀里哄道:“好了,以后你手下的那些个虾兵蟹将,我不管了。你爱怎么的,就怎么的,若是打家劫舍时,人手不够,你就跟范虎说,让他再抽调些侍卫给你就是了。”

    眠棠抬头看了看他道:“我的那些虾兵蟹将,当初可是将王爷您的精锐打得满山跑呢……”

    崔行舟最不爱听这一节,略微拉着脸道:“你不服?要不哪天再重新排布一次,我一定将爱妃您的部下打得服服帖帖的!”

    眠棠倒是听该看他酸鼻子酸眼儿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道:“那还是别了,不然我一不小心赢了,王爷你输不起可怎么办?”

    崔行舟没想到柳眠棠还蹬鼻子上脸了,只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若输了,便让你睡可好?”

    眠棠看着崔行舟的脸,略带嫌弃道:“还是别了,就算是天上的谪仙,天天睡也会腻的……哎呀……你怎么咬人?”

    崔行舟可不觉得腻,自从眠棠怀孕生子,又做月子之后,他已经饥肠辘辘了。

    看着眠棠时,就跟饿犬看见冒着香气的大肉包子一般。

    可现在这该死的妮子,先是跟他置气,现在又说腻了,他看她是活腻了才对!

    当下便是狠狠一口,总要填饱肚子,才能慢慢跟她算细账!

    第140章

    因为白日里睡了一觉,到晚上的时候,俩人反而不困了,就这么的折腾到了天际微白。

    崔行舟饱食一顿,心满意足地抱着怀里的香软眠棠。

    柳眠棠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决定收回前言。

    谪仙模样的男人就够好看的了,偏还很有进取心,时时精修满身的技艺,每日竟能睡出不同的滋味来,一时间倒也不会腻……

    不过像这类话,她是不会当面夸王爷的,不然原本就是一头饿狼,若是夸成猛虎,有谁能招架得住?

    累得昏沉要合眼的时候,本以为已经睡着的男人突然开口道:“若是有一天,你全想起了以前的记忆,会不会独独忘了我……”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若是不注意,甚至会以为他的梦呓。眠棠诧异地掉转回头,看着他依旧紧闭的双眸,便伸手轻抚过去,却发现他的眼皮在不安地跳动着。

    一直以来,眠棠都是在忐忑着自己的秘密会被他发现,却不曾想过,其实看似高高在上的淮阳王的心内,也有着让他惴惴不安的事情。

    他……是怕她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才不愿意她再接触以前的人和事吗?

    想到这,眠棠的心内一柔,倒是真心为自己与他置气而觉得有些歉意了。

    她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若是我忘了,你也不要慌,我们在灵泉镇北街的院子还在。到那时,你再将我带去那里。你扮作相公崔九,我还是你的娘子,我们再重新一点点地过日子可好?”

    崔行舟转过头看着她,在她的嘴角轻轻啄了一口:“又想诓骗我去北街陪你吃咸菜?”

    眠棠吃吃地笑,小声跟他道:“谁说那宅院里没好东西了!跟你说,北街院子的西厢的地里还有一个钱箱子呢!我当时追你去西北时,又怕我半路有意外,跟你走散了,你从军回来后没有钱买米吃,便特意留了个钱箱子,还在屋头的柱子上留了首藏头诗给你呢。以后王爷你若是有马高镫短的时候,手里缺了钱,可以去那挖钱花……”

    崔行舟觉得这不像是贤妻祝愿夫君高升的话,少不得摁住嘴皮的娇妻再好好整治一番,一时间寝室里嬉笑声不断传出。

    王爷与王妃和好如初,院子里的丫鬟侍女都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松口要给眠棠将她仰山的喽们收回,崔行舟自然不会食言。第二天就派人去寻那些被送走的喽了。

    可是当初送去时痛快,这么要找回来时,却发现那些人都不在了,一时间派出去的侍卫都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崔行舟这几日公务甚忙。没想到那些匪蛋子居然还给他找事情!这找不回,岂不是会让眠棠误会了他已经将人杀了斩草除根?

    于是淮阳王冷脸将侍卫们申斥了一通,让他们多派些人手细细查访,务必将那些个“忠义两全”凑齐找到。

    原以为眠棠等不到人,会再闹他,可是眠棠只听他面色凝重地讲完,便低垂下头不说话。

    崔行舟顾不得小熠儿在他肩头喷了一口奶,只轻轻拍着绵软小婴儿的后背,然后凝重道:“你不信我?”

    眠棠这才回过神儿来道:“不是,我是在想他们应该……回仰山了吧。”

    崔行舟挑了挑眉,不明白眠棠为何会这般猜测。

    柳眠棠一本正经道:“你手下的那帮子人像匪一般,将人撵走竟然不让人带足了金银细软。他们如今也是拖家带口的,手里没钱,进城找我又被你们哄撵了,自然是要寻些盘缠度日……我以前听他们提过,他们离开仰山前曾经在山上藏了一笔。现在大约是要去那起银子花销的。”

    以前柳眠棠说这忠义四兄弟是她带出来的时,淮阳王还有些不信,现在一看,这到处挖洞藏银子的本事的确是一脉相承的。

    不过柳眠棠既然说出了方向,那么崔行舟便可派人去寻了。

    以前他是巴不得几个龟儿子有些个什么意外,再不会来。

    可是现在,淮阳王处理公务之余,又担心这几兄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在外漂泊出了什么意外,他孩子的娘可又要肝肠寸断地回奶,到时候饿着的可是他自己的亲儿子!

    眠棠出了月子,总算可以略略松泛下,偶尔陪着太妃和姐姐崔芙一起出去交际了。

    自从扳倒了绥王之后,淮阳王府的门前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太妃和崔芙知己贴心的的友人也骤然增多了许多。

    不过柳眠棠这几日在府宅里安排了几场堂会,个个都是当家的主母不贤,误交了心怀不轨之人,害得满门抄斩的戏码。

    楚太妃看得脖颈子发凉,直问眠棠可是给戏班子的红包不够丰厚,为何总演这些家破人亡的折子戏?

    一旁的崔芙倒是看得明白,笑着跟母亲道:“母亲,这是你儿媳在指点着你,身在京城,跟府外的那些人最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别像在眞州时那般,说话不谨慎。行舟如今在朝堂上政敌甚多,你无心的一句话,可能就换了满府树倒猢狲散。”

    楚太妃拿眼瞪正嗑瓜子的柳眠棠:“你当我是乡间的农妇,这般没见识?我当年在京城里跟你公公在京城交际时,你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呢!”

    眠棠笑着抓了一把羊奶酪子炒香的瓜子,递给了楚太妃道:“你别听姐姐乱讲,不过是因为这几场戏是新排出来的,图着看个新鲜罢了。母亲既然不爱看,换些喜庆的就是了,一会便让他们换个那个什么墙头马上,这才子佳人私约起来,才好看呢……”

    听了这话,崔芙又不禁深看一眼眠棠,疑心着这戏是在影射着自己。

    最近李大人总是约她游船逛湖。可惜李大人虽然才学出众,从政之时也是深思谨虑。但在男女相处之道上略微欠妥。

    这天气才刚刚泛暖,湖面的冰雪也才刚刚消融,立在船上,就算多加了几个炭盆子也是四面透风。

    她应约去了一次,仿佛上天警示她这段姻缘不妥一般,回府后就着了风寒,病了七日有余。

    其实李大人的这场私约,眠棠是后来在崔芙的嘴里听闻的。

    她也在诧异李大人竟会安排如此拙劣的私约。

    那京城各处院子里还在绽放的梅花不美吗?去京郊几家私厨菜馆吃吃斋不香吗?这么多去处空落着,偏偏去湖上喝着料峭的北风,吹病了佳人,实在是让人扼腕!

    不过她跟崔行舟略说起这事市,王爷却微微挑眉道:“游船不妥?光才兄问起我时,是我告诉他家姐喜欢游船的……”

    眠棠没想到症结居然在自己夫君的身上,便耐着性子问他:“你家姐也是北风天里游船的?”

    崔行舟略想了想,忽然想起南方与北方的天气不同。

    此时的京城,的确是不适宜游船的,难怪这几日光才兄看到他都是脸色发臭的模样。

    柳眠棠至此也算是彻底看透她的夫君了。

    别看顶着一副好模样,可若没有这显赫的家世陪衬,光凭着他对女子不上心的程度,估计也跟他的光才兄一般,迟迟娶不上媳妇。

    听了柳眠棠的调侃,淮阳王不以为意:“谁说的,我这不也是自己凭本事骗了个娇滴滴的娘子给我生孩子了吗?”

    这话倒是堵得眠棠哑口无言,一时想到,她跟崔行舟的确一上来便居家过日子了,竟然没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回忆。

    这么想来,最蠢笨的居然就是她自己!

    崔行舟可以不管同年好友的臭脸,可是自己王妃如丧考妣的脸色总是要管一管的,于是便说:“你若再想想,也还是有用心之处的,本王当时不是特意带你泡温泉了吗?”

    眠棠低哼了一声:“只泡一次便让你睡了……”

    淮阳王一滞,面带微笑地回忆着的确是这样的情况。

    既然短缺了王妃私约苦求的过程,现在闲暇时候总得妥帖补上。

    恰好他又对不住光才兄,于是四人相约成行,去京城东侧的围场打猎。

    眠棠也是在王府里憋闷得太久了,只听说王爷要带她打猎,兴奋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王妃便起床招呼着丫鬟们给她穿戴上成套的玄色猎装,用镶嵌着碧玺的额巾勒在了额头处,浓密的长发也束成了高高的马尾,纤长的大腿被高筒的牛皮靴子衬得笔直,宽宽的腰带束着纤腰一把,腰后还斜插着短匕首两把。

    当一身戎装的王妃不用人扶,径直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时,真是煞爽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可是眠棠兴奋地打量着周遭时,却有些傻眼,问向王爷道:“你不是说带我打猎吗?”

    淮阳王压根都没换猎装,依旧是一身的宽袍玉冠,指了指满场蹦Q的肥兔道:“这些还不够你打的吗?”

    此时正值初春,若是在旷野林子里遇到狗熊等一干饥肠辘辘的野兽冬眠醒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东郊的猎场不同于猛兽遍布的西郊围场,而是以温和平易近人的游玩方式招揽贵妇们消磨时光。

    被绑缚住了后腿的傻兔子遍地都是,还有成群的梅花鹿供脑满肠肥的老爷们弯弓一展英姿。

    对于崔行舟这种用惯了强弓的人来说,这些呆头猎物自然无甚意思,也就懒得换装了。不过这里附带的饭庄做的炙烤不错,所以,正好带眠棠和姐姐她们来消散心情。

    眠棠看了看四人中,只有她一人全副武装,一时间败兴极了。

    她心里再次笃定了,就她那位夫君,若不是靠骗,是绝对娶不上媳妇的!

    第141章

    一时间,眠棠有些提不起兴致,弯弓射大雕的心愿不能满足了,便兴致乏乏地坐在围场一旁的小木屋子里发呆。

    崔芙看她这一身穿得威风,便问她要不要去打兔子。

    眠棠略带忧郁地告诉姐姐,欺负弱小并非习武之人的侠义之道,她不能去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

    崔芙无奈翻了白眼,只跟李广才一起去围场一边的梅园欣赏梅花去。

    崔行舟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道:“带你出来玩还不高兴,一会小熠儿醒了,你可更玩不上了。”

    因为儿子还小,随时要吃奶的缘故,所以其实儿子也跟来了。只不过没有进围场,只是在饭庄的暖阁里由着奶妈婆子们带着,此时睡得正香。

    所以当娘亲的,自由的时光弥足珍贵。

    眠棠微微垂着嘴角道:“你上次可是猎到老虎了,难道这围场里就没有称头些的猎物?”

    崔行舟轻轻敲了她的额头道:“现在这个时节,若是去真正的围场,是要碰到刚醒的黑熊的。常年打猎的猎户都忌惮饿得发狂的熊,你这个二把刀还要逞威风?等到入秋时,我再领你去,保准让你猎狐猎狼过足了瘾头。”

    说完,他便领着柳眠棠去了鹿园,猎了一头圈养得肥硕的鹿填入今日的菜单。

    现在眠棠也歇了打猎的心思,权当是来饭庄吃饭,所以猎鹿之后便跟着崔行舟上后山上走一走。

    这里因为经常有贵妇前来游玩,亭台楼阁修筑了不少。立在山顶亭上凭栏四望,可是看到远处的官道和四周零落的村庄点点。

    此处风景甚是宜人,是以还有别的夫人小姐也在山间走动。

    不过来此游玩的大都知道避让,毕竟并非茶宴应酬,不须得寒暄客套,远远看见了仆役随从,彼此错开就好了。

    所以眠棠他们一路走来,倒也清净。

    可是就在下山的时候,他们跟一位被仆役丫鬟环簇的小姐走了个顶头碰。

    那位小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白净,身材窈窕,五官生得也甚是秀气好看。

    当隔得不远看来了淮阳王时,那小姐便羞怯地半低着头道:“竟是在这里遇到了王爷您,几日不见,可安好?”

    这话说得就有些让人浮想联翩了。眠棠不禁往前走了几步,仔细打量了这位小姐,想看看她跟自己的夫君是怎样“几日不见”的交情。

    这一细看才发现,这位小姐应该是石义宽将军最小的嫡女――石秀金。

    石义宽乃是半路飞升,以前的发妻不过是乡野村妇,虽然后来娶了几房妾侍,却还不依足。据说这位乃是石将军飞黄腾达后,续弦迎娶的官家小姐所生的嫡女,自小娇宠异于其他的子女。像石皇后那等庶出的女儿更是没法比。

    现如今,石义宽在朝堂之上炙手可热,国丈爷当得是风生水起。他为人善于逢迎小意,对皇帝也是毕恭毕敬,很得圣心。

    如此一来,芳龄正好的石秀金变成了京城第一等的闺阁小姐,尚未迎娶的贵府公子都在打探着这位小姐的生辰八字。

    而现在,这位小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却在直勾勾地看着立在不远处,宽袍洒脱,高大俊美的淮阳王。

    严格说起来,石秀金以前在老家青州时,就曾见过淮阳王了。那时她年纪尚小,可是也能辨别美丑,一见淮阳王时便惊为天人。

    原以为是自己见识少,可入了京城,见了那么多的风流倜傥的公子,哪个都不如淮阳王的容貌气质。

    那是一种融合的文人的风雅和习武之人英挺的气韵太迷人,每次在宴会上时,目光扫到了他,便叫人不能再移开眼睛。

    可恨的是,他已经迎娶了正妃,终非良配。

    只不过后来,关于淮阳王妃的丑闻顿起,传得满京城都是。石秀金不禁重新燃起了希望,倒是盼着传闻成真,淮阳王妃难产血崩而亡。到时候,她便可以让父亲去提亲,自己名正言顺地做了淮阳王府的女主人。

    人都道她的庶姐嫁得好,可是在石小姐看来,就算刘淯是皇帝,一个文弱的病鬼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

    若是没有淮阳王,那刘淯的位置坐得也不甚稳当。如今父亲也甚是忌惮这位王爷,足见他是个有真本事的男子。若是崔行舟迎娶了她,也成了石家的女婿的话,最后坐在那帝位上的人姓不姓刘,可就不一定了。

    而她将来母仪天下的话,也比她那肥猪般的姐姐相称多了。

    这般一来,石小姐的单恋相思愈加浓烈,倒是在大小宴会上经常跟王爷寒暄套话几句。

    可惜的是,那淮阳王妃竟然生产那般顺利,压根不像传闻的那般去母留子。

    一时间,石小姐的希翼落空了,那种难受的滋味真是叫人茶饭不思。

    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淮阳王,所以石小姐压根没有注意淮阳王身旁一身戎装的女子,只当成她是淮阳王侍卫随从了。而石秀金的一双眼火热地径直看向了淮阳王。

    直到那位戎装女子突然大步走在前面,稳稳立在了她的眼前,她才认出,这不正是刚刚生完孩子的淮阳王妃吗?

    跟那些生产后变得肿胖的女子不同,这位王妃看着身材窈窕得更盛从前,只是望着她的一双媚眼毫不客气,带着几许肃杀之气。

    一时间没有防备,石秀金倒跟遇到了鬼一般,吓得哎呀一声,失态了。

    柳眠棠微微一笑道:“我跟石小姐您倒是许多日子未见,也甚是想念呢!你可安好啊?”

    石秀金尴尬一笑,连忙给柳眠棠施礼道:“托您的福,一切安好,王妃您应该是才出月子,竟然已经出来游玩了,恢复得又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我便不打扰王爷与王妃游玩的兴致了,就此别过了……”说完,她便匆匆带着丫鬟侍卫拐到了另外一处小径去了。

    柳眠棠看着石小姐匆匆而去的背影,倒是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自己夫君。

    她要收回前言,就算这是一段不解风情的木头,也是看着俊秀招人的香花一朵啊!她只闭关在王府的这些日子,也不知崔行舟在大大小小的宴会上结识了多少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崔行舟可没有留意到方才两个女人间的暗流涌动,在他看来,石秀金也不过是有些聒噪多言的小姑娘,压根就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

    不需要花费脑筋的地方,淮阳王一向是能省则省的。

    不过当柳眠棠鼓着腮帮子说,以后的大小宴会都要陪着他去的时候,他倒是微笑道:“你若爱便跟去好了,只是我不耐那些宴会嘈杂,每次都借口着你在府里身子不适,须得回去看顾才能早早走人,以后你跟去了,我也要换了借口了。”

    柳眠棠半张着嘴道:“我说外面为何总疯传我身子柔弱,熬不住生产的关卡。原来这谣言的源头竟然是王爷你!只不过你总是这般宣扬我不妥,可别撩拨着有心的小姑娘以为我快不行了,她便可以上位填房了……”

    淮阳王不爱听这话,刚绷着脸想说胡闹。可就在这时,有侍卫匆匆跑来道:“王爷不好了,山下闹起来了……”

    原来今日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那庆国公府里的主子们竟然今日也来了东围游玩。

    庆国公府如今也算是机关算尽,反误了儿子的前程。

    眼看着淮阳王府在京城立稳了脚跟,淮阳王在朝堂之上仕途稳健。那庆国公夫人盖氏的肠子都悔青了。

    郭奕如今也愈发想念着崔芙的好。以前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崔芙一手操劳,绝不会叫郭奕烦心着庶务,到手的银子也总是够花,与同僚们外出饮酒行乐,好不惬意。

    可是如今,他伸手要钱得经过母亲,平添了许多的嗦,钱银的数量也不够花,实在是难以撑住场面。

    如今没了当家主母,许多庶务便交到了贵妾玉娆的手中。可是那玉娆行事跟崔芙全不一样,一心只想着往自己的娘家捎带钱物,府宅里的田庄子上,也安插着自己的庶兄接手。

    结果年底核算下来,竟然照比往年少了许多的佃租和收成。

    问起玉娆,她便一百个借口,又哭又闹,直说当初盖家纳她时说得好好的,直说虽然是妾,但是照比着正头夫人也不差什么。

    没想到如今,她过得竟然没有别家府宅里的大丫头体面。

    不过是贴补些娘家银子,竟然审案子一般细碎个没完,堂堂庆国公府,连一般的地主人家都不如!

    郭奕吵不过她,无奈之余,愈加思念崔芙。终于体会到了崔芙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处。崔芙嫁给自己时,何曾这般老鼠搬家的往娘家运过东西?倒是时时贴补着他,从来不叫他担心钱银之事。

    有了这样的心思后,郭奕对跟崔芙复合的事情,愈加上心了。

    可是没想到,今日在围场上,他竟然看着李光才那小子跟在崔芙的身边,在梅园花下赏梅,还一脸殷勤地给崔芙递汗巾子掸落枝头掉下的细雪。

    郭奕气得脸色涨红,只觉得自己绿云压顶,当时便走过去冷言奚落李光才。

    李光才的嘴皮子,那是从乡野县丞一路练就上来的,文雅粗俗转换自如,嘲讽起人来,如同柳叶小刀片肉,三言两语间,就把郭奕给撺掇炸了。

    第142章

    郭奕在人前也算谦谦君子,可是愣被李光才的三言两语给激得怒发冲冠。

    最后再顾不得斯文,郭大人径直去扯李光才的衣领子。

    读书人打起架来,其实跟乡野村夫也无甚区别,都是拽领子扯耳朵,互相怼老拳。

    因为郭奕只带着一个小厮独自来寻崔芙,所以等两个人在地上翻滚起来后,那小厮便赶着回去叫人了。

    等庆国公府的人呼啦啦奔过来助阵时,崔行舟这边也领人过来了。

    柳眠棠走在前面,眼尖地发现李光才大人打起架来还是有模有样的,正骑在郭奕的身上朝着郭奕的脸补拳呢。

    既然李大人未落下乘,眠棠觉得也不用急着拉架。

    眼看着庆国公府的下人们要涌过来,便及时给身边的范虎递了个眼神。

    范虎明白自家王妃是不怕事儿大的,领着几个人便迎了过去,将那几个公府下人给拦住了,嘴里还嚷嚷着:“两位大人正商量事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莫要搅合了……”

    庆国公夫人正被儿子的妾侍玉娆搀扶着,看着范虎阻拦,又气又急跺脚道:“你们府上是用拳头商量事情的?我儿子被打得都快断气了,还不快些将他救下来。”

    就在这样,在李光才大人狠狠出了恶气之后,侯府的下人们总算是推开了李光才,将他们的公子扶起来了。

    郭奕被打得鼻血直流,却依然不服气,指着李光才道:“那是我儿子的娘亲,哪里用得着你围前围后地献殷勤?还结伴赏花,实在是有伤风化!”

    李光才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坦然道:“崔小姐是在下的未婚妻,此行有淮阳王与王妃相伴,在四无遮蔽的梅园里一同赏梅,触犯了哪条王法家规?”

    这话一出,顿时让人一惊,崔芙何时跟他订婚了?为何谁都不知道?

    眠棠飞快地扫了一眼崔芙,发现她也是一脸的惊讶,显然也不知自己何时订婚。

    不过她嘴巴张了又张,并没有否认。因为今日她跟李光才一同梅园赏梅,若是细细品酌的话,的确是有与礼不合之处,但是也不算什么大伤风化的事情。

    可是现在郭奕张嘴编排她跟李广才在私会苟且,方才又先出手打人,惹来周遭无数人围观,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而现在李光才说她与他定了婚约,那么婚前风雅地一同赏梅,也是合情合理,让人挑拣不出什么错处来了。

    她若是此时否认,一个和离女子却惹得前夫跟一个不相干的男子大打出手,真是好说不好听啊!

    就此,崔芙虽然恼着李光才信口开河,却也只能默认就是了。

    柳眠棠在一旁也领悟了李大人如此大言不惭的底气所在,只小声对崔行舟说道:“真不亏是你的同年,行事竟然如出一辙,这么给自己骗媳妇,是没好下场的!”

    崔行舟其实也不乐意自己的姐姐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被人拐了。

    但眼下姐姐名节是大,至于他跟光才兄自然是有后话要聊的。

    郭奕听闻了崔芙跟李光才定亲一事后,立刻瞪圆了眼睛,只等崔芙反驳。

    可是崔芙低头不语,倒像是,默认了一般,只气得郭奕伸出手指着崔芙道:“既然你要改嫁,那么锦儿就不能跟在你的身旁,明日我就派人将儿子接回来!你若是不肯放锦儿回复,我便将诉状呈给承天府去,就算你是淮阳王府的嫡女,也得遵法!看看大燕的王法准不准剥夺他人嫡子!”

    说完,郭奕也不理正给他擦拭鼻血的玉娆,只气哼哼地说完威胁之言后,便转身走人了。

    庆国公夫人也气得浑身直哆嗦,直说要扭了李光才打官司。

    眠棠挑着眉问李光才的侍从:“方才是谁先动手的?”

    那侍从大着嗓门道:“是郭大人二话不说,先给我们大人一个脖搂子的!”

    眠棠转身对庆国公夫人道:“合着就准你们家公子伸手打人,还不许得别人还手?而且你们今日辱我姐姐清白名声的事情,还得再细说说,就是你们不打官司,我们淮阳王府也不依!”

    庆国公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终于领着人调头便走了。

    崔芙这时也来了气,只狠狠瞪了新出炉的未婚夫李光才一眼,也调头就走。

    等回到饭庄独栋阁楼里休息的时候,崔芙解了披风,拢了拢鬓角,便朝着李光才发难了:“哪个说要嫁给你,你当着那么多人前的面儿说我是你未婚妻?”

    李光才不慌不忙道:“我为官多年,俸禄有限,早逝父母遗下的田产屋宅都登成册子,连同我的八字一并早早都给了淮阳王,只是淮阳王言明,小姐您如今是一嫁从父母,二嫁从自己。所以他也不能做你的主,只让我等着小姐您的准话。今日郭奕直说我与你不清不楚,我也是一急之下,才脱口而出……您若是不愿意,等这风头过了,便让淮阳王将我递送的八字帖子当着同僚的面儿,摔在我面前,就说我八字太硬克了小姐,若是成亲,恐不妥,接了婚约就是了……”

    “你……”李光才说得处处委曲求全,崔芙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崔行舟看柳眠棠瞪着眼睛,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捧一把瓜子,再搬来一副条凳了。

    于是他便拉着眠棠出了隔间,转到了隔壁去:“既然是他俩自己商量的事情,你我在那岂不是多余……菜已经端上来了,他家的醋鱼好吃,你且趁热尝尝。”

    因为喂奶的缘故,眠棠这段日子里吃的食物都没有怎么加盐,实在寡淡得很,现在好不容易小熠儿大了些,她也可以吃些带咸淡的食物了。

    听崔行舟这么一说,眠棠只目光炯炯地瞪着肉皮颤巍巍的水晶肘子,先夹上一大块解解馋,然后再吃烧得入味的醋鱼,只觉得自己整条舌头都复活了。

    不过眠棠觉得李光才有些太过狡诈,现在想想,像郭奕那么斯文的人,能先动手打人,那说出的话该有多损多气人!

    不会是李广才故意这么做,激得郭奕打人吧!

    这么一想,眠棠不由得问道:“方才李大人的话当真?真不怕你将他递送的八字帖子当着同僚的面儿,摔回他脸上?”

    崔行舟慢条斯理道:“应该是当真的,只不过我马上就要越过岭南,出任北海都督,他也要随着我去,到时候军帐里,大约也只有我跟他,他自然不怕丢脸。”

    眠棠吃到一般立刻顿住了,直直地看着他。

    北海是什么鬼地方?便是两广一带,那里瘴气弥漫,到处是藩国异族,焦热难耐,自古都是流放犯人之地。

    为何他要去那里任职?她怎么不知道?

    崔行舟无奈地摇头道:“原想带你出来玩,先不提这事情的。北海有倭人进犯,闹得很凶,当地连吃了几番败仗。不得不向朝廷求援。偏偏那里都是宫家的旧部,盘根错节,万岁调遣不动,只能派我去顶一顶……”

    柳眠棠知道,这可不光是宫家旧部调遣不动的缘故。自从绥王死后,石家和仰山旧部两派夺权更加厉害。一个个为了填补宫家的空缺,使出浑身解数,腌H手段就没停过。

    就算崔行舟的眞州一派,一直按兵不动,从来没有掺和其中,那两派也看着淮阳王不甚顺眼。这次委派崔行舟这样的朝廷大吏去那种地方,很难说没有这两股势力从中作梗的缘故。

    又或者是皇帝刘淯卸磨杀驴,要排挤掉崔行舟也不一定。当然,崔行舟如果不愿,自然也有千百种法子推掉。可是这种谁也不愿去的差事,他却接了下来……

    她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可是慢慢吞掉了嘴里菜之后却说:“我和孩儿也要跟你同去。”

    崔行舟本以为她会气愤不愿,质问他为何要接这等烫手山芋的差事。

    可万万没想到,她连问都没问,就像以前义无反顾追撵着他去西北一般,也要同去。

    崔行舟的心里一热,可是嘴上却道:“胡闹!熠儿还小,如何能禁得起舟车劳顿?我已经同万岁讲好,我去北海的条件,就是万岁准许你和熠儿回眞州,等姐姐的婚事定了,她和母亲也要回眞州去。”

    眠棠慢慢放下了筷子,眉峰未动道:“你是我的丈夫,我岂会任着你离我千里之外?我也知道那里苦,可我也舍不得熠儿跟我分离,只将他丢给母亲和奶娘们带大。他既然投生成你我的孩儿,自然是父母在哪,他便也在哪。若是这点苦楚都禁不住,那他应该早早投生到别的府宅去,只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坐吃等死,做个吃喝无忧的纨绔。”

    到底是做过匪的女人,说出的是一般闺阁女子绝对说不出的狠心话。她既然这么说了,便是无论崔行舟怎么说都不管用,不准她跟去,她自然也会偷偷摸摸地跟去。

    崔行舟之前从来没后悔去北海剿灭倭人的决定。可是这一刻,看着冥顽不灵的女匪头子,他真是有些隐隐后悔。

    第143章

    关于调往北海的决定,崔行舟其实也是深思熟虑了许久才做下的。

    但主要的原因并不是石家的排挤和皇帝的猜忌。

    身在京城呆了这么久,崔行舟也算是熟谙了京城官场的人生百态,虽然他也能学着勾心斗角,可是骨子里却厌烦透了。

    当今的圣上善用制衡之术,自己也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

    斗倒了绥王,熬败了宫家以后,淮阳王曾经去自己的军营走了走,发现昔日精武历练的眞州子弟兵,在京城这等繁华之地也渐渐变了。兵营里有私下斗筛子赌博者,更有结伴出营去逛花柳巷子的。

    安逸是兵者之大忌,长此以往,眞州子弟兵将不再是那个征讨仰山贼寇,平定西北的精锐之师。

    崔行舟当时立在城头眺望北海方向想了许久,决定将朝堂让给石家和仰山旧部去斗,而他则重挂帅印,征讨北海。

    当崔行舟坦然接受帅印时,满朝震惊。

    要知道就算刘淯先前也是不甚抱希望提出这个建议的。他压根没有指望崔行舟能亲自前往,不过是希望从他的手里调配出些兵马支援北海,这样既解了北海燃眉之急,又可以削弱崔行舟的军权,一举两得。

    可是崔行舟却一不做二不休,连自己带兵马尽数前往北海。

    那日朝堂之上,昔日未能殿试的状元之才呈递了洋洋洒洒的出征请愿的奏章。奏章里细陈北海形式,以及当地百姓遭受的苦难,他与自己的子弟兵愿意肝脑涂地,不歼灭倭人绝不归还。

    崔行舟的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一字一句读出来时,带着破釜沉舟之势,听者无不动容拭泪,胸口燃起的也是烈火熊熊。

    刘淯的脸却听得阴沉沉的,可是既然主动有人请愿接过了这烫手山芋,刘淯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沉思良久,终于开口恩准了淮阳王的情愿。

    那日散朝时,刘淯独独留下了崔行舟,君臣二人在御书房里倒是难得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聊了一个时辰。

    崔行舟收起了以前的狂妄之态,很是坦诚地与刘淯分析了眼下的朝政形式。

    他对刘淯道:“举凡清明朝政,当广开言路,善于养士。而非朋党交错,臣子请奏时须得权衡利弊,唯恐一言站队,树敌无数。眼下北海之患固然水深火热,然朝廷积叶之下的暗火也不可小觑,埋线千里,一遭遇风复燃,便是汪洋火海。”

    刘淯明白崔行舟所指的是眼下石家与仰山旧部的争斗,群臣被迫纷纷站队,每日群臣奏请的要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不然就是为了挖一条水渠由哪方主管而斗得你死我活,半天斗不出个结果。

    两派最近难得意见统一的事情,就是送淮阳王去北海剿灭倭人。

    现下听崔行舟直言不讳地说出这事,刘淯其实也感同身受,长叹一声道:“卿之言,说得太容易,可是真正实施起来也是太难。不然卿为会决定远避北海?”

    崔行舟恭谨施礼道:“万岁看似性情随和,实则胸有韬略,不然也不会历经波折,斗倒妖后重返日下。但如今万岁已经稳坐金銮,当明白治国与攻城之不同。如今朝中恩科在即,还望陛下能多多选拔无畏无惧的清流之士,相信他们会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协助陛下守住朝纲社稷。而臣乃一武夫,留在朝中也是无用,倒不如去边疆为陛下攘除祸乱,让陛下心无旁骛专心整治大燕山河。”

    听到这里,刘淯也是听明白了,崔行舟是在谏言他选拔清流,摒弃石家与旧部这些冥顽不化,携功自重的老臣。

    这其实是历朝历代开国皇帝惯用的法子,跟随君王打天下的臣子,当明白急流勇退的道理。

    不过刘淯万万没有想到,给他提出这种中肯建言的会是崔行舟。

    他慢慢地叹了一声,突然开口道:“时至今日,朕才明白,她为何会独独选了你。你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这一点上,朕……不如你,若是你我能早一些认识,也许你我也能成为生死之交……”

    说到这时,刘淯略觉心酸,若是崔行舟与他早些成为至交,他也许就不好意思跟自己争抢眠棠了……

    崔行舟连忙跪地道:“万岁谬赞了,只愿臣若没有能马革裹尸,回朝向陛下奏报凯旋时,陛下也能尽解了隐患,给天下百姓以朗朗乾坤。”

    一时间,君臣二人倒是难得推心置腹,一团和气。

    不过崔行舟回来跟眠棠简单说了些情况时,眠棠想了想,心有余悸道:“……幸好你没有真是跟万岁成了知己,那么你我可能就无缘……”

    崔行舟却不以为意地抱起她,看了看道:“那是为何?”

    “当时是朋友之妻岂可欺了!”眠棠眨巴眼睛道。

    崔行舟却不以为意地一笑:“若是真那般,我自然给更得替他照顾好你。君子之交坦荡荡,若是连这个都容不了,倒也不必相交。”

    听了他这等狂妄之言,眠棠顿时想起了那位日日期盼着她成遗孀的赵侯爷……得,只当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倒是忘了,崔行舟能深结下来的友人,其实没有几个是好东西。女人当前,兄弟都是可以插刀的。

    只是决定了征讨北海的消息,崔行舟最后才告知太妃。

    楚太妃听说儿子又要那等蛮荒之地搏命后,又是哭得肝肠寸断,只说自己命运多舛,没有儿孙满堂的命。

    崔芙知道的倒是比太妃多些,听闻弟弟实际上是主动请缨后,便私下里找眠棠劝解一下崔行舟再考虑一下,那等子蛮荒之地,若是水土不服,很有可能是有去无回的。

    另外眠棠和小熠儿也跟去,岂不是太胡闹了!那里瘴气那么大,女人和孩子怎么受得住?

    眠棠正领着一院子的丫鬟们用草纸包着药材。

    当初在西北时,自学成才的蹩脚郎中这几日看了许多适合两广一带养生的方子。这祛湿汤是必不可少的。所以眠棠这几日除了打点行装外,还准备了不少到那里熬汤喝的药材。

    听了姐姐的话,眠棠一边利落地抓回正把人参往嘴里塞的小熠儿,一边笑着道:“我若是不跟去,到时候你和母亲又要担心着王爷的冷暖起居了。姐姐放心,我已经请了位以前长居岭南的郎中,让他一路随行,至于小熠儿的饮食用水,我也会精心些的。你看熠儿也不是那种天生娇弱的孩儿,我可是一直按着乡间养娃的习惯,他能爬时,就是穿着袄子在院子的地方爬,跟在父母身边,就算苦些累些,也总比一家子不得团圆好……倒是姐姐你可想好了,要不要让王爷把八字帖子摔回到李大人的脸上?”

    这几日,庆国公府又来闹了几次,立意要将锦儿带走,虽然最后都被淮阳王出面哄撵获取了,可是崔芙也上火了起来,嘴角都生出的水泡。

    今日她看柳眠棠准备得那么周详,心里倒是生出了主意,听眠棠问起,她才缓缓道:“我寻思着……也跟你一样,同意了李大人的婚事后,跟你们一道去岭南……”

    这下轮到眠棠吓了一跳:“姐姐,那可是什么人都能呆住的地方,你可想好了啊!”

    崔芙笑了笑:“你和小熠儿都能去,我和锦儿又怎么去不得?庆国公府的人性,我可知道,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我回眞州,他们也得上门闹,到时候行舟不在,我跟母亲岂不是要日日心烦。既然如此,他们家不是闹着要人吗?那让他家去岭南要好了。锦儿是我的命根子,谁都带走不!”

    崔芙的做了决定,只听得李大人欣喜若狂,只再次慷慨破费,置办好了彩礼,先运到淮阳王府拜见岳母大人。

    楚太妃上下打量着李光才,觉得单看样貌,可没前任女婿那么文雅俊秀。

    而且这李家底也略薄了些,虽则他有几房远方亲戚也是显贵,可是到了他这一支上就败落下来。若是李广才本人争气,这门楣也就能娶个乡间地主的女儿罢了。

    楚太妃是憋着一股气,立意要女儿二婚嫁得体面,好好羞煞一下庆国公府的。可女儿到头来,却选了这个父母全亡的穷光蛋。

    像这类科举入仕的清流,满京城一抓一大把。他淮阳王府若是招揽这样的上门女婿,最起码也得挑个样子好看些的啊!

    楚太妃看新女婿,是越看越不满意。

    奈何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小子,也不知道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倒贴嫁妆也愿意嫁。

    儿子行舟看起来,也不反复的样子,还说李光才胸怀锦绣韬略,让母亲别太市侩看人。

    楚太妃拿不定主意,便私下里问眠棠。眠棠一边替婆婆把着平安脉,一边说:“李大人是早早就恋慕着姐姐,她嫁人后都一直不曾他娶。可见是个不将就的。而且他性情好,待锦儿和善,这点就比金山银山都强。我看他跟姐姐谈论诗词歌赋,也是投缘,说的那些词,我都听不懂。既然性情好,有话聊,又真心爱姐姐,有什么不能嫁的?那庆国公府倒是门楣高,郭奕长得也人模狗样的,可嫁过去时那糟心的日子,是人过的吗?母亲,您可别太以貌取人!”

    楚太妃,一瞪眼:“我以貌取人?若是我家行舟长得样子不好,他当初那般骗你,你能答应?”

    第144章

    柳眠棠没想到婆婆的嘴皮子功力见长,一下子点到了她的七寸。

    她立刻气短心虚道:“我……这不是头婚吗?自然是小姑娘的短浅心思,光看容貌了。而且见了母亲您才知,我原来就是得意您这等模样的,当时一见您就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感。后来回去再看王爷,突然醒悟到王爷原来像了您,生得可真招人喜欢……所以就算他一时无心骗了我什么,过后也就忘了。”

    这通马屁倒是拍进楚太妃的心坎里了。

    她一时忘了儿子将要远行的愁苦,眉眼带笑道:“人都说行舟像极了他的父王,可他父王虽然长得俊,却少了些文雅之气,还是因为眉宇间带了我的几分容貌,这才比他父王都俊美……不过光看人的容貌的确是不行。我看那个李光才倒也还算老实,我们家崔芙也不缺得什么,若是找个有前程的稳妥女婿,倒是比好看要中用。”

    眠棠歪着脑袋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母亲您是过来人,看事情就是通透。我观着脉象,母亲前些阵子积食的病症消了大半。可见我配的那副化食的方子还是有效的,这次我再多配些,母亲您可得想着喝……”

    楚太妃反拍着她的手道:“行舟还说你是个蹩脚郎中,喝你配的药能拉出整副肠子,可依着我看,你倒也不比赵侯爷的医术差。”

    眠棠诚心实意地道:“那是母亲您有福,赶上好光景了。我初学医那会,正在西北,出门都不好意思跟拉脱了的街坊们打招呼。现在是摸着了门道,可也不敢看什么大症,不过是学了些调理肠胃的方子罢了。”

    楚太妃被她逗得忍不住笑,复而又想哭:“你们这一去,大的小的,都让我挂念,实在不行,我也跟你们去得了。”

    柳眠棠可不敢拿婆婆的身体开玩笑,只跟楚太妃掰算着,依着王爷的本事,应该没过个两年,战事就有眉目了。

    到时候,他们一家子在眞州团圆,岂不快哉?

    总而言之,关于李光才生得不够俊美的话题,总算是被柳眠棠给糊弄了过去。

    这二嫁大都是从了女儿的心愿。他们淮阳王府也不指望再攀附什么富贵光耀自己的门楣。李光才好歹算是淮阳王的心腹,知根知底,崔芙嫁过去,不会受气就是了。

    最后楚太妃伤感别离之后,总算是点头应下了。

    这般商定下来后,两家先签订婚书,等到北海后再举行婚礼,免得庆国公府的人上门搅闹。

    崔芙虽然应下了婚事,可是看李光才却莫名来气,看他一脸喜色地登门签订婚书,也没给好脸。

    倒是锦儿围着李光才转,直问他有没有给自己带什么玩具。

    李光才让小厮牵来了一匹小马,乌黑的身子,雪白的四蹄,打着响鼻抖着鬃毛,很是威风。

    锦儿没想到李叔竟然送了他一匹小马,立刻兴奋地大叫,唤着婆子抱着他上去骑。

    崔芙立在绣楼上往下看,正看着李光才抱着锦儿骑马的样子,忍不住也在笑。

    眠棠在崔芙的身边探脖子看,暗道李大人这是又下了血本。

    像李大人那样节俭租驴骑的人,居然能买这样名贵的矮种马,这样将钱花在刀刃上的男子,何愁娶不到名门闺秀?

    崔行舟与李广才商议之后,决定这次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绝不可让西北战事,粮草不济的困窘再次发生,一时倒没有急急出发。

    而且与当年去西北征讨时,百姓夹道欢送的阵仗不同,崔行舟这次婉言谢绝了万岁要为他举行出征送行的仪式。

    崔行舟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声望甚高,送行时,夹道的百姓是不受控制的。他不想还未出征便闹出功高震主的架势出来,给石党和仰山旧部以把柄。

    到时候,大队集结在京城之外,只悄无声息的开拔,也省了许多的嗦。

    虽然王爷这般想,可是柳眠棠入宫与皇后辞行的时候却不是这般的言语:“王爷不欲万岁大动干戈,实在是想着国库也不丰盈,力气都要使在刀刃上。若是承蒙圣意,真的让万岁亲送的话,这出征践行的仪式,不得有大缸的酒,成堆的牛羊肉!哪个不得花费甚多啊!有那个钱,多备些粮草,多些军鞋刀枪,比大吃一顿实惠多了,皇后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石皇后听出眠棠话里,想要兑现银子的意思,只微笑着道:“你们夫妻可真都是实惠人,不像那些个沽名钓誉的,非要弄些劳什子的排场。行,本宫回头跟圣上说说,节省下来的践行银子,也拨入军饷里就是了。”

    这心思通透的人说话就是畅快,柳眠棠自然是先代王爷谢过二圣的恩典了。

    不过石皇后听闻眠棠要跟着淮阳王同去北海,倒是温言劝阻了一下:“当初万岁是听崔爱卿说,王妃你要带着幼儿跟太妃同回眞州,他才允了的。可是如今你却不顾舟车劳顿,跟着王爷去那等子瘴气横生之地,只怕……万岁……不会答应的。”

    前一阵,关于仰山陆文和子瑜公子的风言风语闹得那么厉害,眠棠猜到石皇后也一定听到了些什么。

    不过这位心宽体胖的皇后是个心里能装的住事情的,从来没有显露一丝一毫。但是方才的那话,显然是流露出些什么。

    眠棠只当做没听懂,微笑着道:“其实臣妾知道,武将外放,当留家眷在京为质。然万岁知王爷一片耿直忠心,将王爷的家眷尽放回眞州,这等子疑人不用的胸怀,也只有万乘之君,贤德君王才有。只是臣妾当初发过毒誓,既然嫁给一员武将,无论刀山火海,都与他生死相随,还望皇后恳请陛下,成全了臣妾的这点子顽蠢的心愿。”

    石皇后安静地听着,微微一笑道:“淮阳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你这等重情重义的女子生死相随。被你这样的女子爱慕过,大概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滋味……”

    眠棠微微抬头,看着石皇后恬静的脸,道:“满朝文武谁不艳羡万岁,能娶了您这般贤后。所谓高处不胜寒,可是万岁有了皇后您,才能历经重重风雨,重振大燕朝纲。这等同舟共济的龙凤大爱,岂是我与王爷这种烟火夫妻能相比的?”

    心思通透的人,不光是说话畅快,有时也不必说得太透。

    石皇后听懂了眠棠话里的意思,笑着起身扶着眠棠起来道:“既然王妃这般讲了,想来万岁也不好让你们夫妻劳燕分飞。”

    就在眠棠告知准备离宫之际,石皇后好像刚刚想起一般,一边陪着她在御花园慢走,一边道:“青州与眞州相隔不远,王妃你也算对本宫知根知底之人,所以跟你说话也不用像跟那些世袭王侯夫人那般稳稳皱皱,半遮半掩。你也知我父亲晚年又得一女,对我那妹妹是娇宠,以至于她年纪小小却总是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她从小到大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如今,我又为后,石家成了外戚,有时仗着万岁的恩宠,说话也不大注意分寸。本宫虽为姐姐,但是劝她之言,她也是听一耳出半耳。父亲又是娇惯女儿的,前些日子言语间似乎得罪王爷……他也是请托着本宫代为向王爷陪个不是。”

    石皇后说的这些,眠棠并不是怎么回事,只能先诺诺应下。石皇后到了最后长叹一口气道:“本宫未出嫁时,不过是石府的庶女,跟父亲也不甚亲近。王妃跟王爷说一声,本宫是本宫,石家是石家就是了。”

    眠棠听这话头,似乎是话中有话,只是石皇后并没继续说下去,她也不便去问。

    因为开拔在即,崔行舟平时皆在军中忙碌,甚少回府,今日难得地早早回府抱儿子了。

    眠棠回内院时,正看见他抱着小熠儿在桃花树下晃着树枝玩。

    她也没急着换衣服,之来到了崔行舟的跟前,逗弄儿子之余,便说起石皇后今日之言。

    崔行舟听了,倒不觉得意外,便解释道:“前几日国丈石义宽同我谈话,说我此番前往北海有些大材小用,国丈对此也是有些不平,又言及这任命并非没有回旋余地。不过这次是仰山旧部一力促成,他也不好开口为我回旋。他有一小女,对我倾慕甚久,迟迟不愿他嫁。若是两家结了姻亲,他成了我的长辈,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帮我周旋……以后朝堂之上,彼此有了照应,做事起来也可游刃有余。”

    听崔行舟这么一说,眠棠立刻明白了,一扯披风,瞪眼道:“姓石的要不要脸?明知你已娶妻,竟然这般死皮赖脸推荐他家的姑娘,难道他舍得自己女儿做妾?”说到这,柳眠棠顿了一下,立刻道:“不对啊!皇后的妹妹哪能做妾,他这是撺掇着你休妻,还是要降妻为妾?”

    崔行舟将正在吐泡泡的小熠儿送到眠棠的怀里,说道:“石老儿的话未说完,我便直接将他撵出军营。我对他的话半点兴趣也无,你又何必介意?”

    许是感觉到母亲不高兴,熠儿的小胖手不停地抓着母亲的脸,湿哒哒的小嘴在她的脖颈间啃来啃去。

    第145章

    不一会,胖小子便将娘亲的脖子啃得湿哒哒。

    眠棠知道小肉球这是饿了要吃奶,也顾不得审问崔行舟,连忙抱着儿子回屋去了。

    可是儿子吧嗒吃起来后,她又不禁回想着当初去东围场狩猎时看到石家的小姐石秀金的情形。

    那位小姐倒是生得秀美,当时看着崔行舟的时候就有些眼神不对。她当时还疑心自己想多了,现在看来,自家的猪蹄炖煮得烂熟喷香,怎么不招其他的狗子垂涎?

    崔行舟跟了进来,看眠棠气鼓鼓的样子,便失笑道:“怎么还气?石义宽居然拿着前程要挟我,简直将世间男子都当成他的女婿子瑜了,你看我是那等子被人要挟的人吗?”

    眠棠将头靠在了崔行舟的怀里,闷闷地说:“别人惦记你,我不高兴。”

    崔行舟看着她吃醋的样子真是又凶又可爱,心里柔得不行,只抱住一大一小说道:“本王已经全都是你的了,日日被你睡,哪还有精力撩拨其他女子?”

    眠棠终于被他逗笑了道:“说得我跟急色鬼一般,哪个日日要睡你了,不是你一脸欠睡的样子?”

    崔行舟紧紧抱住她道:“可惜我马上就要领军开拔,要先你出发一步,要不要趁着没走之前,娘子你还可以多睡一睡……”

    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温存,眠棠怀里吃饱喝足的小熠儿发威,撅着小屁股,朝着自己的亲爹了一泼热乎乎的小狗尿。

    崔行舟看着自己湿哒哒的长袍,再看看舒服之后,便打着哈欠依偎在眠棠怀里睡觉的儿子,一时瞪眼想要发威,都不知该找谁去。

    眠棠笑着将小熠儿递给了他:“我看你还是趁着没走前,给你儿子换一换尿布吧!”

    崔行舟嗅闻着小熠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味,觉得眼前的一大一小都让人不舍。可惜出发在即,耽误不得。

    眼下的温存时光真的是所剩不多了,当崔行舟的大队集结完毕,崔行舟与李广才等部下,便开始向北海出发了。

    因为并没有举行出征仪式,自然也没有大批的百姓送行。

    不过是各自朝中相熟的同僚前来沿着大路送一送酒罢了。

    眠棠这样的军眷自然也不在少数。一个个都是大包小包的拎提,嘱咐着穿衣日常。

    不过眠棠跟那些依依不舍的家眷不同,并没有太多的悲伤,毕竟再过些日子,她也要紧随其后出发了。

    顾及到影响士气,眠棠带着咿咿呀呀哭起来没完的小娃娃,自然不好随军一起出发。所以她准备给当年去西北一样,相隔不远,跟着军队的尾巴后面就好了。

    间隔着一日出发刚刚好,这送别丈夫的时候,她自然也没有什么悲春伤秋。

    不过在回程的路上,柳眠棠却在大道旁的长亭边看到了挂着石府牌子的马车。

    而那位石秀金小姐也是眼圈通红地从亭上刚下来,真不知她府里哪位亲眷奔赴北海战场了。

    以前眠棠是不知石小姐的心思,可是现在她刚刚知道石义宽那厮威逼利诱着自己的夫君娶他这位小女儿。现如今又看这位石小姐特意赶来,眼巴巴地路旁亭子流眼泪,一副儿女情长的光景,真是打心眼里膈应。

    当下她懒得客套,只冷冷瞥了石秀金一眼,撂下帘子准备回府去了。

    石秀金今日还真是来看淮阳王的。

    父亲知道她钟情于淮阳王时,倒是不轻不重地申斥了她不知检点,可转身便主动去跟淮阳王透漏了联姻之意、

    石义宽是个善于投机之人,原来的意思,是想把自己这个嫡女送入宫里,再锦上添花,姐妹二人同侍一夫,巩固石家的帝位。

    毕竟他当初嫁过去的是个其貌不扬的庶女,若是皇帝心内嫌弃,也有情可原。

    少不得再添一个嫡女进去,聊表岳父的歉意。

    可是他的那个庶女皇后却将石秀金的娘亲,也就是她的后母请入了宫里,一路和颜悦色地畅聊家常,路过冷宫,还听见芸妃在冷宫墙里哭号的声音。

    他的这个庶女说的每一句话都甚是得体,可是不知为何,却吓得她的嫡母回到石府里就大病一场,更是言明,若是将小女儿送入宫里的话,就跟他拼命。一时间闹得家宅不宁,恼得他又连纳了两房新妾,才算是杀灭了夫人的气势。

    不过这么一闹,他也算是知道宫里那庶出女儿的意思――万岁身子虚弱,亲近不了太多女色。就算他将她的嫡亲妹妹送入宫里,她也有本事叫花样年华的妹妹独坐冷宫,跟芸妃一般半疯半傻。

    当初扳倒绥王势力时,石皇后可是隐在刘淯的背后谋划,大大咧咧表皮下的城府不能不叫人忌惮。

    石义宽深知这个女儿的厉害,一时歇了娥皇女英之心,便又想到了广撒网,多做几位英豪的岳丈。淮阳王自然是拉拢的首列。

    加上小女儿是真心倾慕着他,提起亲事来也是顺风顺水。

    至于柳眠棠这个王府正室,石义宽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虽然那柳氏生得娇艳,是女儿的姿色比不得的。

    可毕竟已经娶回家里又生了孩子的,哪个男子不是喜新厌旧,更何况,跟毫无背景可言的柳眠棠相比,他的这位嫡出小女儿可是身家清白,又能给淮阳王带来更多政治上的助力。

    但没有想到,淮阳王竟然阴沉着脸,不等他将话说完,就毫不留情面地将他哄撵了出去。

    石义宽一时里子面子都没有用了,回到家里便大发雷霆一场,让石秀金也歇了这等子心思。

    石小姐原本燃起无尽希望,却没想到一下就破灭了,女儿家的心思,一时间也接受不得。

    今日她听闻乃是淮阳王兵马开拔的日子,便背着父亲,只带着侍女随从来到了城外路。

    方才在亭旁,她正看见淮阳王身披亮甲金盔,器宇轩昂地骑坐在马背上,竟然比平日宽袍玉带的样子还要让人痴迷。

    这样英武的男子竟然不能成她的夫君,怎么能不让人心生怨闷?

    而现在,当她看到淮阳王妃时,一时便想到都是这个女子的缘故,自己才不能与行舟喜结连理。

    这个女子,但凡能如戏文里的贤德女子一般,能主动让贤,甘愿自降为妾,不就成全了夫君的前途,不至于让他远征北海那样的蛮荒之地吗?

    人往往都是这般,想事情都是从与自己有利的角度出发,石秀金这般想着,倒是愈加理直气壮,认定了是柳眠棠不贤,德不配位!

    这送行的家眷往返都是一条大道。走着大道时还好,不过是一前一后马车相接。

    可是等到了距离城门不远的护城河时,因为桥面上加装了让马车慢行的横条,避免桥面颠簸。所以大部分的家眷都是在桥一旁下马车,再步行过去。

    所以眠棠跟其他府里的女眷一样,都下了马车,在侍女的搀扶下过去。

    虽然因为大部分都是军眷,彼此也相熟,一时间也是边走边说,很是热闹。

    其中有许多军眷女子在西北时,就跟眠棠同住一镇,都在她的药铺子里抓过药。

    只是那时她们丈夫的官职不甚高,更不知柳眠棠是淮阳王屋里的。而现在,她们的丈夫大多得了升迁,有几位甚至是将军,而西北小药铺的老板娘更是不得了,已经贵为淮阳王妃了。

    在这些军眷看来,可从来不认为柳眠棠是王爷的外室。

    当年柳娘子在西北小镇里是多么能干,大家有目共睹,王爷没有挑那些侯门嫡女的花样子,而是选了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女人,才最叫人钦佩!

    这种跟男人同甘共苦,才苦尽甘来的感受,只有有共同经历的人才能深切体会到。

    柳眠棠虽然贵为王妃,可是跟这些军眷们却熟络异常,嫂子弟妹的称呼,也是沿袭着西北时的惯例。她们虽然多是乡野出身的女子,但是她们的丈夫可都是跟淮阳王出生入死的战场兄弟。

    柳眠棠对她们,便是像对自家妯娌一般的亲切,让这些刚刚伤感送别了丈夫的女眷们心里发暖,觉得王爷夫妻真是平易近人。

    石秀金也下了马车准备过桥。看着前面那些女子一个个嗓门甚大,说辞里却带着乡间俚语,真是打心眼里瞧不上。

    再看柳眠棠跟她们打成一片,心里更加鄙薄――堂堂的世袭王妃,言语却跟乡妇村姑一般,真不知淮阳王看中了她哪一点。

    石秀金下面的一帮子小丫鬟可是直到小姐的委屈心思。眼下看着前面乱糟糟的一片,心里也是来气。

    其中一个小丫鬟很会狐假虎威,登时尖利着嗓门道:“一个个的,见了石家女眷出行,也不知回避,难道不知我们家小姐是石皇后的嫡妹妹吗?”

    若论起替主子出气,淮阳王府的碧草那也是人中翘楚。

    听身后石家的丫鬟这么跋扈,碧草立刻高声回道:“今日乃是眞州大军去北海开拔,前去送行的都是各府军眷,我们怎么知道居然石家的千金也去送行了,自然不知避让了。不过敢问一句,你们小姐送的是石府的哪位表哥表弟啊?”

  • 白皙皮肤的韩系idol,从小配角到男三再到男主角,他离大爆不远了

    《探晴安》正在腾讯视频播放。这部古装探案剧讲述了大理寺正卿楼明夜(常华森饰演)在酒楼查案过程中恰好遇到一位正在被他人逼迫喂下药丸的少女兰澈(赵晴饰演),看到病发的少女心生怜惜,本是好意相救不料竟被纠缠,自此这位武功一般、办案一般、长相一般却有着坚强毅力的少女与他命运相连,两人在探案过程中逐渐配合默契……

    01韩系idol?

    说实话,小编对部分艺人真的无感,尤其是好好上着大学呢,因为有几分姿色就模仿韩流参加选秀出道,结果名气没打出去又去拍电视剧赚钱。恰好《探晴安》男主常华森就是这样一个人。瘦削的脸庞、超高折叠度的面孔,眼睛、鼻子、嘴巴都没有出错的地方,只能说不太出挑,但镜头推近到脸上还是很能扛得住的!尤其是他的皮肤,真的很白净,像个女孩子。

    1997年出生的他出生于山东淄博,参加高考成功进入杭州电子科技大学。那个时候网络视频刚刚兴起,他一直在平台上发送自己的短视频,后来常优秀的粉丝越来越多。要是说多帅吧也算不上,主要时视频里有股子青春男大的害羞青涩,这是很多up主不具备的。

    随着热度越来越大,常华森签了网红公司成为艺人,慢慢进军娱乐圈。能够从网红成功转型的,往往颜值身形都挺不错的,不然这个墙壁也太难打破了。

    如果仔细看他的眉眼,有没有发现还有点南韩大明星的味道?尖尖的眼头、鼻小柱发达、鼻头也是尖尖的,嘴巴偏薄,嘴角向上,整个面部锐角居多,这也是常华森面容精致的首要原因。这个颜值真的不管古装还是现代妆发都格外显眼。

    02新人大资源

    真的,说真的,姐姐妹妹们咱们粉男艺人的时候只看脸真的是很正常的事情!《青春有你3》里常华森一袭银发、笑容甜美,再加上瘦弱的身形,一下子击中了无数少男少女的心。在那之后又接了一些商务活动,大都反响平平,但真正使他有大量曝光度的还是搭档刘诗诗、刘宇宁出演的《一念关山》。

    怎么获得资源的咱不知道,毕竟这部剧的男主是刘宇宁就已经够癫狂了,男三找个无名小角色大概也是防止艳压吧。不料剧组找来的确实是十八线小艺人,但人家古装扮相挑不出什么毛病啊!就这样,在男一号刘宇宁的颜值衬托下,常华森脱颖而出。大家一下就记住了这个瘦小又带着些小帅的小徒弟。一战成名,常华森还出演了环保司法剧《江河之上》,这种典型正剧没有点演技资源还真进不去!

    接着常华森又在《柳舟记》里再次登场,饰演颇有心计的子瑜。

    这个角色打破了观众对他的固有印象,即便为反派依旧获得了广大观众的喜爱。这年头真的愿意费尽心思去演好一个白切黑角色的年轻流量小生也是不多了。看上去翩翩公子但却对自己的嫂嫂有着不一样的情愫,戏里他的眼神戏更是很有看点。可以说这部剧里的他虽然戏份不多,但表现得不比科班演员差。

    作为一个新人能够有这么多好剧爆剧,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虽然现在他的热度还没那么高,但架不住一直都有好的资源啊,他自己又十分争气,总是能够将饰演的角色演出味道来!短短几年从网剧转到正剧,从小配角到男三再到男主角,如今又搭档当红小小花赵晴,真的离大爆不远了!

    娱乐圈的门槛很低,不管是啥都能转行,但要想真的发红发紫还是需要些运气在身上的。恰好常华森抓住了这几部剧的时机,让自己的曝光量不断扩大。只要后续不被扒出来啥大问题,相信前路一定不错!

  • 喜报!评级S+热度破2万7,《锦绣安宁》拿的罗慎远的逆袭剧本吧

    你敢相信吗?一部曾被众人嘲笑会扑街的剧,如今却火得一塌糊涂!《锦绣安宁》的逆袭之路,简直比剧里的剧情还要精彩!

    回想《锦绣安宁》播出前,那叫一个冷清啊。各大平台都拿它开涮,说什么集均不到800万,铁定要扑街。粉丝们也是心里没底,毕竟物料少得可怜,导演之前的作品也平平无奇。大家伙儿都等着看笑话呢

    结果呢?播出不过半,《锦绣安宁》的热度就噌噌噌往上涨,直接破了2万7!这速度,比那《柳舟记》还快呢。你说气不气人?那些之前嘲笑它的人,现在估计都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吧。

    说到这剧啊,就不得不提里面的主角罗慎远了。他简直就是剧里的“逆袭担当”。原本被大家看不起,连入族谱都是被迫的,还决定“终身不娶”。这剧情,简直就是虐心大戏啊

    但罗慎远这个角色,硬是用自己的实力和魅力,赢得了观众的心。每次看到他那种无奈又决绝的表情,我都忍不住心疼他。周围的人还一直点他,小厮没事就叹气,说他一厢情愿,妹妹还喊着要“嫂子”。你说这罗慎远,是不是史上最惨男主了?

    罗慎远也有他的高光时刻。比如反怼渣爹那场戏,简直不要太爽!那句“你要是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听得我是热血沸腾。张晚意这演技,真是绝了!把罗慎远的那种无奈和愤怒,演绎得淋漓尽致

    个人想法:

    说实话,我之前对张晚意并不太熟悉。但看了《锦绣安宁》之后,我是彻底被他的演技征服了。这小伙子,不仅长得帅气,演技还这么好,真是未来可期啊!

    这剧里的其他演员也都挺不错的。每个角色都塑造得很有特点,让人过目难忘。剧情也是一环扣一环,紧张刺激又不失温情。看来,《锦绣安宁》能火,真不是偶然的

    咱们以后看剧啊,可不能光看表面。有时候,那些不被看好的剧,反而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就像《锦绣安宁》一样,从被嘲笑到逆袭成功,这过程简直比剧里的剧情还要精彩!

    现在啊,《锦绣安宁》的热度还在持续上升呢。我每天都在追更新,根本停不下来。如果你还没看过这部剧的话,那可真是错过了不少精彩呢。赶紧去看看吧,保证让你看得停不下来!

    对了,我还顺便追了另一部剧《春花焰》,也是挺不错的。跟《锦绣安宁》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后者一些。可能是因为里面的角色和剧情更吸引我吧。反正啊,这两部剧都值得一看!

    我最想表达的就是:好剧不怕被埋没!只要你有实力,总有一天会发光发热的。《锦绣安宁》就是最好的证明!咱们还是要多支持那些用心做剧的团队和演员们,让他们知道,咱们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呢!

    怎么样?听了我的介绍,你是不是也对《锦绣安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呢?赶紧去追剧吧,然后回来跟我分享你的观后感哦!别忘了,好剧要一起分享才更有趣呢!咱们下次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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